“这……”
涂山葛面色尴尬,讪讪低下头去:
“老爷,一些人是离府了,但还有一小撮,他们却是死活不肯走,执意央求我要见伱一面,这个……”
陈珩听闻此语,立时会意。
他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双目一亮,便隔空震开了房门。
屋外,那跪在地上的数十人见得门户突兀分开,里内,正有一个神姿高彻的男子淡淡注目过来,心下一惊,旋即眼珠子一转,嚎啕的更加厉害。
他们哭得凄切,连涂山葛脸上都有些不忍之色。
陈珩静静听了半响,无非些什么旧土难离、银钱太少或是没有立身之技,出了府邸就得活活饿死之类的废话。
这其中,又以一个矮胖老者哭得最为凄酸,涕泪俱下。
“真人,真人!垂怜垂怜罢!老朽已年过花甲,又无子女亲族,穷困至极,若是真人执意要我出府,便是真人活杀了我!”
他双膝迈动,恨不能抱住陈珩哭泣,只是被涂山葛狠狠一瞪,才悻悻作罢。
“真人若不留我等在府里伺候,便是不管我等死活,如此怎能得大道……”
见涂山葛目光愈发不善,那矮胖老者声音一低,又改口:
“要不,真人再多赐些金银也行……反正凡俗事物对真人也无用,不如再施一些於我,也是真人的善心,何必小气呢。”
涂山葛此时已是气得目瞪口呆了,这些人先前央求他时,可不是如此模样。
“看来我先前发契分金一事,让尔辈觉得我是涉世未深的小儿了。”
陈珩也不动怒,只轻笑道:
“你说你穷困至极,可躯壳肥白宽胖,显然是养尊处优的管事之辈。说这些话前,为何不先掩去拇指处的玉扳指呢?”
那矮胖老者一惊,连忙用手去捂。
“每人三百两银子,即便是在苑京,也足够立身安命了,如何还嫌不足?”
陈珩并不再看他,而是向屋外众人叹息一声:“你们不过是觉得童高路已死,失了往日的尊崇地位,觉得不甘,便又想来攀附我,是也不是?”
屋外众人有心想佯装可怜,再哭求几句,可对上陈珩那双沉渊似的眸子,竟一时哽住,片语都说不出来。
“看见了么,此才方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陈珩对着呆愣的涂山葛淡淡言道,也不多话,旋即便吹出一阵大风,将屋外众人都一气卷走。
那大风冥冥浩浩,只顷刻间,就都将众人裹住,如羽而飘,狠狠滚落到了府邸外,连翻了七八个跟头,摔得身躯青紫,哎呦不断。
“邱管事,这……”
望着紧闭的府邸大门,有人龇牙咧嘴爬起来,试探向那个矮胖老者问了句:“这个,要如何是好啊?”
“哼!”
矮胖老者被七手八脚搀扶起来,不爽冷哼了一声。
他刚要秽骂,突然一股森然杀机撞进脑海。
双目立马便直了,喉咙咕噜一声,仰天就倒。
“邱管事!”
众人吓得跳脚,场间瞬时一片灰烟瘴气。
……
府邸内。
涂山葛羞愧无加,拜倒在地,将摩云飞舟双手呈上,道:“老爷,是我做的差了,实在无颜受此……”
“你我既是道友,何须行此大礼。”
陈珩笑着搀扶起他:“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道友生於高门大派,又长於深山古林,待人接物时尽管是世情练达,却还是心肠太软,遇事时难免失了计较。”
“唉,我今番也算是见识了!”
涂山葛丢了回脸,难免有些咬牙切齿:“我今后——”
“你在想,以后若再遇见什么人间凄惨事,定要不管不问么?”
涂山葛没有作答,只是叹息一声:“一番好心肠居然惹得如此局面,老爷便不齿冷么?”
“我行善举,不过是心意驱使下的施为,旁人赞我谤我,又於我有何干系?区区恶言,只蚊蝇而已,怎能够动摇我的念头!”
陈珩脸上表情没有半分的改动,只淡淡道:
“看不爽利的,斩了便是!何须多想!若三言两句便能改易我的心意,那我还修什么道!”
涂山葛神色大变,一时哑口无言。
“我还需向容氏借‘玉胞母池’一用,这几日你收拾一二,待我回返,就归去炀山。”
陈珩道:“这苑京的恩怨已了,该是时候静坐潜修了。”
涂山葛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陈珩微一颔首,就化作一道白色遁光冲霄,疾飞远走。
过不多时,就来到皇宫上空。
一座大殿中,酒足饭饱的容拓抱着几名美艳宫女,已解了上衣,正要行淫。
突然,他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隆隆如雷奔之音,骇然举目望去,只见空中有一道纯白遁光,浩浩荡荡,如龙蛇矫跃。
遁光里,陈珩神情甚是温和有礼,拱手道: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扰去道友好事了。”
容拓脸色难看,却仍只能强行挤出欢畅笑意,看起来甚是别扭。
“你也知道啊!”
他在心头大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