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师徒情深（万字）

九洲新历一千一百一十一年。

随着九洲修仙界的高速发展，道侣已经成为每一位修仙者不必可缺少的伴侣。

而位於煌天洲的风月宗，在历经九洲新时代潮流后，成为了九洲数一数二九洲道侣输出大户。

该宗弟子遍布九洲，九洲顶流宗门高层几乎都有风月宗弟子的身影，在九洲诸多坊市中，被称为九州第一关系大宗，九洲姻缘的扛旗之宗，一宗揽下了不知道多少修士的姻缘。

尤其是在其宗主牧岚雪飞升后的几十年中，旗下弟子顾玉卿将风月宗发扬光大，培育出了许许多多资质上乘，天赋斐然的女弟子，并继承其师尊正统的阴阳大道，名传九洲修仙界。

这一天，风月宗有一位女子前来拜访宗门。

“请问这位道友，来我风月宗事情？”

风月宗外。

一位身着红裙的风月宗守谷女弟子微笑道。

“我乃灵洲族士…”

该女子沉吟道，“前来此，想要加入风月宗。”

“抱歉，今年我宗在神念灵网上招收的弟子已经满额了。”女弟子摇头道，“况且我观道友气息不凡，修为比我还高，想必是有门有派，何须另投他宗？”

那女子无奈道：

“好吧，我只是想上风月宗请教阴阳大道，也可称之为论道。”

“论道？”女弟子讶然。

“是的。”女子微微点头，“听闻风月宗百年前，太上尊主问道飞升，修的乃是阴阳大道。而今风月宗名传九洲，号称阴阳大道乃天地之道，可与万道并存。”

那女弟子笑道：

“若想论此道，须得有道侣。”

“道友可有道侣？”

女子冲疑片刻点了点头：

“有。”

“那自然可以。”女弟子道，“你说是论道，却像是求道。我宗虽不招收弟子，但若是在此道上有迷途的修士，我宗自会为其解惑，结一番善缘。”

“你稍等片刻，我请示一下长老。”

“对了，请教一下，你来自何宗？”

“我乃天麟洲，御兽山修士。”

“御兽山？伱是御兽一脉？”

那位扎着马尾，身着青色长装的女子微微点头。

片刻后，女弟子出谷带着女子走入宗门内。

“听闻风月宗前，有一周天阴阳幻界，其中有阴阳二煞能淬炼修士的道心？”

“是的，不过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女弟子笑着说道。

“那这前方的大阵？”来自御兽山的女子指着前方那一片宛若异空间般的大阵，细观其中，发现似有玄念万千，又有无尽生命时时刻刻在不停的阴阳争锋…

很玄。

“这是我风月宗全新的守山大阵。”女弟子脸上立刻洋溢着骄傲的光芒，言语中更有着不加掩饰的尊仰，“此阵名曰，九千情动。能让进入修炼的弟子，由阴阳二气入体幻化，历经九场情关，从而能控制体内阴阳二气相融成就混元，也不会让弟子出师后，轻而易举被他人所骗。”

“不仅如此，此阵对任何胆敢闯入风月宗的修士，包括登仙境都有效。擅闯的修士，会从九场情关转化为更困难的九场情劫，一旦渡不过，必会道心大损，大道破碎…”

“迄今为止，已经有十位登仙强者，来闯过了…哪怕是想太玄道宗的道无涯这种已经在登仙之路上能看到头的强者，都难以闯过…”

那御兽山女子听得连连咂舌，“连登仙境都不能幸免？能布下如此大阵，莫非是你们那位已经飞上的太上尊主亲自出手？”

“自然不是。”女弟子道，“尊主她老人家飞升后目前还未显现真迹，再说了。她老人家都是那世外仙，又怎么会再管我们这些宗门的俗事？”

“这是当代圣贤，也就是在九洲布下九座神念大阵的那位王牧前辈，亲自来我宗布置的。”

“原来如此！”御兽山女子恍然，“难怪，如此大阵，连登仙强者都不能幸免…没想到这位风月宗与…这位前辈也有关系？”

“那是当然！我们可是风月宗！”女弟子颇有几分得意。

“不知是你们风月宗那位弟子有幸能与这位前辈结缘？”御兽山女子好奇道。

女弟子面容一顿，一时间吱吱呜呜没有回答。

“你是前来问道的，问这些做什么？”女弟子摆手道，“随我去面见大长老即可，你说明来意，大长老自会为你解惑。”

说罢女弟子便带着后者前往风月谷的阴阳阁。

走至阁中，风月宗的大长老正在为诸多弟子讲道，那御兽山女弟子等了小半时辰，待到诸多弟子散去，才上前询问。

“御兽山当年也是一方鼎盛…没想到还有后人行走於世。”大长老似有几分感叹，“不过，你御兽一道，与我们向来并无任何牵连。我们可不擅此道，你若是询问这个，我也无法帮你。”

“不。”那女子一脸认真道，“我只是想询问阴阳大道，真适用於这天地万物么？”

“那是自然。”大长老毫不犹豫。

“那我有一个问题，想大长老为我解惑…”

——

风月谷，月华小筑。

一袭青衣红发顾玉卿正在修炼参悟。

自从当年升仙大典，见证师尊飞升后，她便回到了风月宗，扛起了风月宗的大旗。

师尊在升仙前，也就是大典开始之前，她那时因为修行了那缥缈絮的秘法，以为自己不是人了，便没有第一时间回宗，直到大典前夕，听到了师尊的传音，以及吩咐和交代后，才在大典后回到了风月宗，成为了风月宗的宗主。

“小顾啊，此次飞升大典，我有预感，十有八九会出么蛾子。”

“你师尊我要么被迫飞升，要么陨落。“

“师尊，为什么是被迫？”

“因为时候到了，你再不想飞升，也必须得飞升…不说那么多，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用多说，我已经知晓一二。待我飞升后，师尊想让你发个誓。”

“师尊您说。”

“你万万不能与王牧共修大阴阳合道图。”

“……”

“你可是不愿意？”

“即是师尊安排，弟子定当以道心起誓。”

“很好。我知道你心中困惑疑问，等到时候，你悟出属於你自己的大道后，自会明白的。师尊也只能用这种办法约束你了…”

师徒两人的约定，自然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这数十年来，顾玉卿每每回想至此，心中都充满了疑惑，但却又能够理解。

“师尊只是不想我与王兄发生过深的关系…毕竟，她们才是道侣…”

自认为明白师尊的想法，这几十年，她虽然与王牧保持着联系，但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

即便这样，她感觉也挺满足的。

只是…

修至关头，身体如那金乌翻腾的焰火般，炙热滚滚，眉心似有一股特殊的图案若隐若现。

她闷哼一声，脸色由红转白，过了许久，才缓过神。

“大阴阳合道图距离最高境界，我只差一步…连缥缈絮那当年传授我的功法，我也修至圆满…”

坐拥修仙界最顶尖的体质，她一旦专心修行起来，速度几乎可以让同辈的天骄自惭形愧。

修行的尽头，是走出属於自己的大道。

更何况，对於一个完璧之身的修士而言，感悟阴阳大道属实有些难为了。

即便如此，顾玉卿凭借着自己独特的体质，依旧成功的修行到了渡劫期，其过程还不忘经营了一下宗门，将宗门发扬光大…

突破无果，顾玉卿放下双手，从虚空中落至地面。

正在此时，外面一道传音响起：

“顾师姐，有人上宗问道…大长老无法解答，想求问宗主…”

顾玉卿一愣，以大长老的修为…

难不成来者是登仙境的修士？

只是登仙境的修士，跑来风月宗那就不是问道了，而是指教了。

走出风月小筑，一名女弟子满头大汗的等待着。

“怎么回事儿？”

女弟子将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御兽山的弟子？金丹修为…大长老化神后期，大阴阳合道图也达极高境界，还有道侣，怎么会无法解答？”顾玉卿奇怪道。

女弟子欲言又止。

“怎么？”

“那个…那个御兽山的修士…”女弟子粉脸酡红，“问的是，既然阴阳大道适用於天地万物，那人与兽能否共修阴阳大道…大长老被问住了…”

“哈？”顾玉卿当场一愣。

她脸色变了又变。

御兽山她是听说过的，御兽一脉在很久前，算是九洲十分鼎盛的一脉。

那时候，妖修还未盛行，因为天地异变后，许多野兽受到天地灵气影响产生了种种变化，而当时的人类已经出现了修士，拥有极高智慧的人类对天地的力极强。

后来一部分人类修士，就想通过培养这些受到天地灵气产生变化的灵兽，增强自身的战力，才有了御兽一脉。

只可惜，随着兽类的进化，开始慢慢诞生出妖族，慢慢随着一代又一代的变化产生了智慧，不在局限於依靠人类的培养。自己也能依靠强大的体质修炼变强后，就很少有灵兽愿意成为依附人类的灵兽了。

再后来，大地变迁，许多古老的妖兽从各个角落苏醒，诸如海中的海族，继承古老血脉的妖修…妖兽一脉正式出现，就更不需要依靠人类修士的力量了…於是，御兽一脉开始没落。

当然，也只是没落，事实上，许多宗门的护山灵兽，都有着当年御兽山的影子。

可那也只是极少数…

但…人与兽共修阴阳大道…

顾玉卿脑中先是一阵混乱，随即又深深皱眉。

随后，她亲自来到阴阳殿。

“宗主…这位便是那位御兽山的后人…”大长老面容有几分尴尬，饶是在修仙界已经有上百岁高龄，也未曾见识过这等说法。

身为风月宗的大长老，还有道侣，她也算是见过种种双修花样了。

可这种…

那能行么？

“您便是风月宗的顾宗主？”那御兽山的女子赶忙躬身，看着眼前身着一袭普通青色素衣，却风姿无双的女子，那双眼眸中好似倒映着两条清澈幽河，照映今古。

“在回答你的问题前…”顾玉卿微微点头道，“我想问下，你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那女子对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直言道：

“实不相瞒，我自幼便与我的灵兽，水绫貂同修我御兽一脉的命魂心法。从出生开始，到它产生灵智，开始修炼，慢慢成长…早已产生了极深的感情。”

女子声音低沉，“一开始，我只当它是灵兽，从未产生过任何想法。甚至，我还找过道侣，只是…”

“只是什么？”顾玉卿问道。

“即便是道侣…”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又岂能与对方心意相通？关系再好，在这修仙界，也难以经受住那种种考验…时间一长，更是容易后者产生厌倦，甚至难以忍受对方身上的点点滴滴…”

“长久的相离，隐瞒的猜忌，境界的差距，更好的选择…”

“我知晓你们风月宗的弟子，不会出现这些情况…”

“可对於修仙界大部分普通的道侣而言，矛盾太多了…我们之前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厚…”

顾玉卿听得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是啊，风月宗的弟子非同凡响，加上修行了大阴阳合道图，对道侣有莫大的助益，双方同修感情还会更深。

可这功法也不是谁都能修炼的。

像师尊与王兄的情缘，九洲修仙界能有几人？

普通修士的道侣，分分合合才是常态…

“因为这诸多原因…”那御兽山女子道，“我放弃了。因为我发现，找个道侣，反而还不如我的灵宠。我伤心时，它能主动安慰我，我喜欢什么，因为同修命魂心法，它也知晓，它喜欢什么，我也知晓。”

说到这，只见御兽山女子手环一亮，一只通体雪白，有半只虎兽大小的貂兽出现房中，依靠在女子的脚边。

这貂兽出现瞬间，立刻环视周围，目光落在顾玉卿与大长老身上，微微颔首。

这只灵兽的智慧已经很高了，比正常修士只高不低，修为也有金丹境。

妖兽的世界中，也属於一方强者。

“我与它没有猜忌…也没有怀疑…心意相通…”女子摸了摸这只貂兽的脑袋，“我们相处数十年，它是我从小培养到它的。如今的智慧比我只高不低，这些年，有不少强大的妖兽想要招揽小貂，想让它脱离我，去它们妖兽的世界，坐立山头，成为一方豪强，手底下至少能掌握成百上千的小妖。”

“它没有离开，依旧选择成为我的灵宠。”

“我与它经历了无数次的冒险，许多次危机到生命，我们双方谁都没有放弃谁…”

“试问，我如何能找到一位与它相提并论的道侣？”

顾玉卿听得心神微震。

难怪这女子要来求问此道，想必是已经认定了。

“为此，我带上小貂，询问过妖兽的中的几位大圣…”女子无奈道，“想问他们，人与兽究竟能不能成为道侣。它们的回答令我很失望，直言若只是成为道侣倒是可以，可若是想要同修大道，诞下子嗣，却不可能。除非让这小貂命魂转世，夺舍重修人道…”

“可无论怎样，都会遭受天谴…”

“简而言之：种族不同，是没有后果的。”

“我听闻风月宗的阴阳大道与这天地契合，适天地万物，就想来此求道…”

顾玉卿听懂了。

其实人兽，成为道侣不是什么稀罕事。

灵洲许多的灵洲，就是半人半兽，只是她们的来历，乃是传承古老的血脉而来，并非人与兽结合诞生。

因为血脉，而发生变异，从而出现了这些灵族，它们既能与人类结合，也能与妖兽相合。

不仅拥有人类的灵根，还身怀妖兽的神通。

属於是上天眷顾的一族，只是它们诞下后代的概率更低，若是没有古像族的胎息泉，灵洲那么多灵族，都未必能传承下去。

真正的纯种人类修士与灵兽，总归是两个不同的种族。

灵兽可修习变化之术，化成人类就算了，这在修仙界不是罕见之事。

可若是想要与人类修士同修大道…甚至诞下子嗣，那就没有先例了。

想要通过修炼大阴阳合欢图，来结合，这…

顾玉卿微微皱眉，难怪大长老会被问道，这一个处理不好，搞不好要遭受天谴的。

个中因果，牵扯人妖两族…

她也被问到了。

但隐约中，顾玉卿感觉这或许也是领悟大阴阳合道图的另一个契机。

“这个…”顾玉卿沉吟道，“人与兽同修阴阳…属实有些异类，须得我钻研一番，你且在我宗等待一段时间，我自会给你答覆。”

“那多谢顾宗主！”女子感激涕零，“如果真没有办法，也不强求…”

顾玉卿匆匆回到月华小筑，闭关数日后无果。

“王兄乃是登仙境强者…他如今各方面远超我太多…或许问他，能有几分头绪…”

顾玉卿没有强行思索，而是打开了神光镜找到王牧发出消息。

【顾玉卿：王兄，我有个关於修行上的问题…】

【王牧：什么问题？】

顾玉卿简单将事情的进过说了一番。

【顾玉卿：大阴阳合道图的阴阳，虽未说明，可不同的种族，双方构造不同，沾染的因果不同…就算能以阴阳相分，可改如何结合…若是化人，那便失了阴阳，更不可能同修，诞下子嗣了…】

【顾玉卿：王兄，人与兽，能同修么？能诞下子嗣么？】

沉默许久，顾玉卿见着王兄冲冲没有回复，想必这个问题，也让王兄难以回答吧？

毕竟，他的那些道侣…都是人。

哦，缥缈絮不是人，但她也不是王兄的道侣，她是天妖，是一种更特殊的存在…

【王牧：这个…应该…不太可能吧…】

【顾玉卿：王兄果然也认为不可能吗？看来是如此了…】

【王牧：只是应该，人与兽不能，是因为兽与兽也不一样…这妖兽一族，种类繁杂，比我们九洲人类复杂多了。不过你师尊的这大阴阳合道图，讲究的是生命本源的阴阳二气，从这个角度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顾玉卿：啊？？那该如何修炼？】

【王牧：若是建立在双方足够了解的情况下，先以命魂即是元神相交，再以阴阳二气相互结合，应该可以修成。】

顾玉卿思索一阵，觉得此法有几分道理，却不知道哪有理？

又感觉有点怪怪的。

【顾玉卿：王兄怎知此法可以？】

王牧那边没有回答了。

他总不能说…我实验过了吧？

当然，龙族与其他妖兽不太一样，鲛人一族也不同。

它们并非纯粹的妖兽。

而是先天就具备灵性的生命。

【顾玉卿：王兄应该没有实验过？我与此道有几分领悟，王兄可否来风月宗为我解惑？】

【王牧：你想如何做？】

【顾玉卿：你来了便知，我或许能以此踏入登仙境。】

王牧略感稀奇，考虑到此番也该有个结果，便打算去一趟。

他如今依旧在仙府中，陪着那位白发仙人吃鱼。

鱼儿换了几种，大概是之前白草鱼异味重，她吃腻了，王牧就多钓了好几种。

以他如今的水平，想钓什么鱼都能钓上来。

“又要走了？”白发仙人放下竹签，面容寡淡，一眼仿佛就能看穿王牧的心事。

王牧心道，我用神光镜与顾玉卿聊天，怎么感觉她好像知晓一样…

“有位道友，修行上出了岔子…”王牧道，“让我去为她解惑，我们相识多年，不好拒绝…”

王牧走至一旁，取出一方手巾帮白发仙人抆拭了一下嘴角因为吃鱼而留下的痕渍。

白发仙人颔首道：

“即是相识，那确实应该去。”

“只是你身上杂息众多，就这么去了怕是会让后者误入歪道…”

“？”王牧。

什么杂息？

我这一身修为，纯得不能再纯了，哪儿来的杂息？

“天地阴阳…”白发仙人面无表情，“一阴一阳方成规矩，才得始终。修阴阳，人族有阴阳，可龙族乃妖，妖息驳杂想成大道，阴阳走不得…”

白发仙人睨了王牧一眼，“更遑论若是在渗入其他气息，只会使得阴阳失衡…你这般修为，想要给后者解惑，只会让人误入歧途。”

“……”王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