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笑语阵阵,热闹非凡。
令狐冲面壁思过之期已过,此刻正和师弟师妹们打闹。陆大有上蹿下跳,陶钧插科打诨,他偶尔和在莺莺燕燕中的岳灵珊对视一眼,便觉人生乐事,不过如此。
沈元景自门外走进来,声音顿时小了一些,众人纷纷上前行礼,神色端正了不少。
令狐冲早就听岳灵珊说起,倒也不奇怪沈元景在师弟师妹中的威信,笑着说道:“二师弟你来得正好,今日早课就要开始,师父不在,还是你来主持吧。”
众人听了是又喜又怕。喜的是沈元景确实比师父大师兄会教人,几个月下来,大伙均进步神速。怕的是二师兄不好亲近,平素倒不骂人,只谁犯了错误,看上一眼,便让人浑身发冷,羞愧不已。
“不了,你已出关,我也好卸下这份担子,重新下山行走起来。”沈元景本就不耐教授弟子,前阵子不过一时之念,如今得以解脱,自然不会再跳进去。
“师弟何必着急,我才出来,多待几日可好?”
“江湖已数月不闻华山派消息,怕是寂寞了!”
……
黄鹤楼的主楼建在长江边的高台,楼高三层,上有两个歇山顶亭。楼前有一小方厅,再前便是入口。两侧粉墙环绕,门前道路一边临江,一边傍坡。
长廊蜿蜒,牌坊端正,亭、台、轩各立於高大雄伟的主楼畔,既不失北方园林之雄浑壮观,又显江南园林之秀美灵性。
别过门派众人,沈元景当日便下得山来,一路向南,转眼间已至长江。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树木葱郁,山花烂漫,清风轻抚,惹人沉醉。
居於高楼之上,俯瞰江水滔滔,千古不易,矢志东流。沈元景思及华山剑法中的一招“无边落木”,再看之时,便觉有“不尽长江滚滚来”之意,此时竟也生出兴亡之感。
拿笑傲世界来说,朝廷是明而又非明,历史只因一事而变。九十年前的土木堡之战,大太监王振於千军万马之中,突袭杀掉瓦剌首领也先。皇帝立刻领全军出击,一战定瓦剌,而后再胜鞑靼,博了个显宗庙号和武皇帝諡号。
此时天下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也就不需学郭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楼中喧嚣不已,有文人在此设宴,非官宦、名士、举子或其提携不可进入。沈元景一时无聊,也掏出举人名帖,寻了个角落独倚栏杆。
楼下游人如织,叫卖声四起。一个淡黄衣衫的女童显得活泼,东瞧瞧西看看,突然从糖葫芦摊上抽出一根便往嘴里塞,卖货的老头气极呵斥,旁边便有位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赶上来,一边赔礼一边给钱。
“沈兄,看什么呢?”一个月白长衫的青年过来,说道:“今日以文会友,大家都在一旁作诗,不知沈兄可有大作?”
“我向来不擅诗词,何况到了此地,脑子里便只剩下崔司勳大作‘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思乡情切,实在无能为力。”
“哈哈,沈兄年纪轻轻,正该是志在科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候,怎么忽地想起家来。”另外一个同时陕西的举子笑道:“这可有些暮气。”
本来沈元景平淡清冷,平素也不与人交际,但架不住他性情高远,风采照人。容貌既美,又擅弹琴,时人誉为莲花之性,比之嵇康。
当然,出於众人而不受嫉妒者,无非是他为人慷慨大方而不盛气凌人,但有所求,绝不推辞的财气。
见沈元景确实无意诗词,两位朋友便摇了摇头,重回宴席,饮酒行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