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响彻全场。众和尚纷纷停了下来,双手合十,低声念佛,可面上止不住怒意,今日叫人打上门来,如何善了。玄寂更要向方丈建言,请出罗汉大阵来。
沈元景笑道:“好和尚,我这般说话,你都忍得住,非得我砸烂匾额,打上藏经阁,你才肯相见么?”
玄慈开始以为是在说自己,接着一句便摸不着头脑了,正待发问,突然从后面传来一声佛号。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慢慢的走了出来。他下颌挂着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皆已全白,显然年纪不小。
他边往前走,边说道:“老衲宅居於此,已历多年,不过是个扫地的僧人,无甚了不起的。施主武功高明,想来是顶天立地的高贵人物,若要见我,吩咐一声便是,倒也用不着闹出这般大的阵势。”
他说罢,双手合十,恭敬的行了一礼,沈元景也还了一礼,笑着说道:“我若是以礼而来,恐怕费尽唇舌,也见不着罗汉你的真面了。要像那几个偷偷摸摸的上藏经阁,我自是没有什么负担,只是显得对主人不敬罢了。”
玄慈等听他话里话外,对这风烛残年的老僧十分推崇,顿觉奇怪,观其服色打扮,乃是本寺操执烧火、种田、洒扫、土木等粗活之人,召来管杂事院的师弟来问,才知这人似乎是打扫藏经阁的杂役。
老僧摇摇头,说道:“老衲算什么罗汉,不过是服事僧而已,施主太抬举了。”所谓服事僧,只剃度而不拜师、不传武功、不修禅定, 自然也入不得“玄、慧、虚、空”的辈份排行。
沈元景嗤笑一声道:“这些个和尚,禅定不深,武功平常;武功平常,禅定不深,背离达摩之教诲远矣,终身罗汉无望,怎比得上大师。”
老僧沉默一下,竟点点头道:“施主所言极是。本寺武学纵然脱胎於佛法,可毕竟是伤人要害、取人性命的法子,大干天和,非得以相应之慈悲佛法化解。
可众位高僧陷入了‘武学障’,只知贪多求快,违背了禅理,是以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便会停滞不前。可叹到这等境地,还不醒悟,不知求诸佛法,反以为学得不够多,求诸其他杀人法门。所学越多,贪心杀心越甚,入了歧途,终究是要受到反噬的。”
玄慈等齐齐静默,想到玄澄师兄,一人身兼少林十三门绝技,前辈高僧都许为本寺两百年来武功第一,可一夜之间筋脉俱断,成为废人,连走路都不能。
当时众人只以为他是练功出了岔子,可对他所练的绝技多般检查,并无异样,均是循序渐进的路数,以其天资,如何也不能够走火入魔的,现下听这老僧所言,似乎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