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长孙无忌说道:“二公子一口回绝,私下同我说,若是有慈航静斋之助,纵然取得天下,亦是得国不正,到时候欲行变革之事就会诸多掣肘,满腔抱负难以施展。还不如同沈先生一起,从头来过,亲手将天地翻倒,依着自己想法,重新绘出一片江山。”
他说话间,面色微红,自己也有些激动。石青璿也瞧了过来,将沈元景打量一番,平素倒是知道其人所图甚大,却不料是这样宏伟的想法。
“好,我果然是没看错李世民。”沈元景笑道:“不过他虽然杀伐果断,也并非是无情无义之人,那后面又是因为什么,让他下定决心,与李渊决裂?”
长孙无忌苦笑一声到:“还不是阀主太过偏心了。那屈突通被卫玄排挤出了大兴,往来攻唐。二公子劝阀主招降此人,不听;请战,亦不允。反而派了大公子出兵,一场惨败,连霍邑也丢了。
阀主惊恐,大公子献计投靠突厥以自保。二公子力陈厉害,劝不可,又请战,不许,发了几句牢骚,便被贬为舒王。”
“‘戎狄是膺,荆舒是惩。’”沈元景哑然失笑道:“这般侮辱,以世民之高傲,难怪经受不住。所谓父不慈,子奔他乡,并无过错。”
长孙无忌叹道:“非止是如此,前有猛虎,后有群狼,屈突通、梁师都、刘武周、窦建德、李密等强敌环绕在侧,哪一个都不好相与。世民忧虑祖宗基业或许不保,只得出巢自谋生路。”
这番话里头李世民私心颇重,却可见其真诚。沈元景亦无不悦,古人谋国与谋家、谋身并举,无有不妥。
他开口问道:“既然他已做好决定,你便先回晋阳,让他早做准备。他十六岁领兵,想来也结交了一些豪杰之士, 出城无虞。若是有李阀高手追来,自有我一力接下。”
长孙无忌却是毫不怀疑他之能力,深吸了一口气,对方这一承诺,便如同箭上了弓弦,只要张弓,没有回头可言。
沈元景见他神色凝重,开口笑道:“无须紧张,算来老天都在帮忙。我本以为今趟出来,李密定不会善罢甘休,非得打发了他,才能秘密前往晋阳,孰料宇文化及心急,竟先兴起刀兵,现下两方对峙,倒是省却了我一番麻烦。”
长孙无忌也自笑了,开口道:“却是好兆头。如此我先行一步,到晋阳城里,恭候大驾,一切拜托沈先生了。”说罢深深一礼,快速离去。
沈元景转过头来,问道:“青璿,可愿与我先在这红尘里头走一遭?”
石青璿略略偏头,黑亮的眼珠转了一圈,想了一想,又正过脑袋,说道:“却是不慎上了贼船,脱身不得,还能如何,那就走一遭吧。”
沈元景露出微笑,她脸上亦泛出笑容,俄而两人一齐大笑,往西北而去。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