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四周群山环抱,形势险要。
自杨广於此营造新都,又开凿了大运河之后,洛阳已然超过大兴,成为天下的中心。
沈元景与石青璿、红拂一行三人,上得酒楼,男俊女美,还有一人纵然带着面纱,可遮掩不住超然出尘的气质,是以十分显眼,很快便被人认了出来。
或许是他历来高傲,极少与人打交道,这酒楼里面,又都是些江湖底层,自惭形秽,便也无人上前打搅。
沈元景望着大运河上商船如织,轻轻吟道:“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好一个‘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沈先生眼光独到。”王通从楼梯口走了上来,旁边还跟着欧阳希夷,他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看,叹道:“虽然杨广开辟此河,仍旧是为了南下扬州享乐,可也算是件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沈元景摇头笑道:“我若身为运河底下的冤魂,恐怕管不了子孙后代如何,现下能够吃饱穿暖不遭灾祸,已经是顶好的日子。”
王通默然,叹道:“谈何容易。太平时节,从古至今,也没有几天,况且纵然是盛世,小民亦不见得好过。我听闻沈先生曾经做了首曲子,道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真是至理名言。”
沈元景也轻叹一声道:“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无论如何,治事总好过乱世,万民总会有一口饭吃。”
欧阳希夷却是无所顾忌,笑道:“这便是你撺掇李家小二,脱出李阀,另起炉灶的初衷么?要再造一个开皇治世?”
他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接着道:“不过我观那小子与隋文帝差得太远,倒是和杨广那昏君性子相似。”
沈元景淡淡的道:“天下性子和我相似的人,也十分之多,你还能认识哪一个?”
王通哈哈一笑道:“是极,是极。西施东施同时皱眉捧心,相差不可以道里计。能得沈先生垂青,李世民定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是天下间最能明白沈元景能力之人,连石青璿等也只知师父武功高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却不懂得其儒学功力深厚,道家修养高妙。
只是沈元景与之论道时候,既有理学,又谈心学,间或其他各种派别,怕不是有七八种,叫人难以窥探他志向如何。
欧阳希夷在一旁试探的道:“今次李世民首次出手,便打破襄阳,威震天下,想来下一步便是要攻占长安了吧。”
“好啊,难怪你急匆匆的拉我过来。”王通笑骂道:“原来是替王世充打探军情来了,他照着隋文,也差得远了吧。”
欧阳希夷尴尬一笑,连忙扯开话题道:“青璿侄女,你上次那番装扮,可是瞒的我好苦啊。”
石青璿淡然答道:“欧阳伯伯勿怪,青璿实在是有些不方便之处,现下借着这杯酒水,向你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