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示意台下村民安静下来, 寂静中的夜色中响起他苍老庄严的声音:“今烈女村有潘明志之妻林氏, 年二十, 其夫於七日前过世,林氏贞烈,愿以身殉节, 扬烈女之名。其品性高洁,可歌可泣,今夜搭台赴死, 请诸位与我一起为她做个见证!待林氏死后, 牌位入烈女祠,葬贞女坟,百世流芳!”
台下掌声雷动,众人称赞叫好。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 拄了拄拐杖, 转头看向一直低头垂眼的珍贞:“林氏, 开始吧。”
匡叔听完他咬文嚼字那番话, 终於缓缓回过神来,不可置信指着台中:“你们是要逼那姑娘自杀?”
旁边的青壮年守卫不悦地把他手指暗下来:“没人逼她, 她是自愿的!这本就是我烈女村的习俗,今夜你们庆祝的就是搭台死节!”
匡叔瞪大了眼睛,周围戏曲演员听到这番话,脸都白了。
合着他们表演一通,是为了庆祝一个活生生的人自杀?!
桃雨早知真相,但被黎知交代过,一直隐忍不发,现在终於忍不住了,狠狠唾了一口:“真不是个东西!”
青年男子脸色一沉:“你骂谁呢?放尊重点!”
“骂的就是你们这群畜生不如的玩意儿!”桃雨那泼辣的性子一上来,谁都拉不住,小嘴叭叭跟抖黄豆似的:“什么年代了还搞殉节那一套!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算个什么东西还敢逼小姑娘自杀?女人生来难道就是给你们磋磨的?你们难道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么看不起女人有本事先自我了结啊!”
几名守卫被骂得神情难看,怒道:“我们村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何况她是自愿的,没有人逼她!”
他这话刚落,台子上一直垂首沉默的珍贞突然抬起头,她清亮的声音坚定地响在夜色中:“我不愿意!”
所有人都是一愣,村长原本满意的眼神阴沉下来。
珍贞大声说:“我不愿意为一个刚结婚三天就死了的男人自杀!我的命是我父母给的,不是潘明志给的!他没资格掌管我的生死!”
桃雨哈哈大笑起来,尖细嘲讽的笑声戳破了这群人伪善的面具。
村长缓缓抬起拐杖,指着珍贞:“你再说一次。”
珍贞面上毫不畏惧,声音比之前还大,一字一句:“再说多少次我都不愿意!凭什么男人死了女人就要殉节,凭什么女人死了男人却还能活着再娶?这不公平!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错的!是你们男人对我们女人的压迫!”
桃雨顿时鼓掌叫好:“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戏班子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说得对!”
这鼓掌叫好的声音和刚才台下村民的鼓掌叫好形成鲜明对比,村长脸色铁青,其他村民也满脸怨毒,纷纷大喊道:“是这群外乡人蛊惑了她!把这群外乡人赶出去!”
戏班子的人神色愤懑,连匡叔都忍不住道:“这就是一群吃人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