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乳母没有去旁边的枯荣堂,而是去了园子那头的女宾席上,秦含真与赵陌都松了口气。
乳母大约也是知道自己穿帮了,小心翼翼地低头垂手,向秦含真赔礼:“是小的错了,小的往后再不敢了。小的这就去侍候哥儿。”
秦含真冷笑一声:“算了吧,梓哥儿现在睡得好好的,你还是别过去把他吵醒的好。到那边院角站着去吧。既然犯了错,受罚也是应该。别怪我不体恤你,我知道今儿天气热,太阳晒得厉害,特地许你站到廊下阴凉的地方呢。什么时候祖父、祖母回来了,你再停下,向他们请罪去吧。”
乳母缩了缩脖子,大约是秦含真罚得轻的关系,她没有多加辩解,就到秦含真指的地方罚站去了。
秦含真撇撇嘴,心想这个乳母也不是什么妥当的人。如今梓哥儿渐渐长大,又习惯了在祖父母身边的生活,乳母是否留下,差别都不大。她还是找个时间跟祖母牛氏商量一下,把这个乳母打发回大同去吧。
赵陌在她身边小声劝道:“表妹别气恼,不过是个媳妇子罢了。她若不好了,打发了就是。梓哥儿如今也大了,用不着乳母了。”
赵陌这是又跟她英雄所见略同了。秦含真笑了起来,转头对他说:“赵表哥放心,我不生气。时候也不早了,趁着这时候枯荣堂那边的戏停了下来,你赶紧回屋歇一下吧。下午我们再一起说话。”
赵陌微笑着点点头,又送她回了正屋,方才折回东厢房去了。
秦含真却是没什么睡意。她摇着扇子,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了养神,发现实在坐不住,就拿眼去看多宝架上的那只装有三千两银票的匣子,想了想,钻到书房里去,翻找着祖父从丙字库里搬来的那些大箱子,看有没有合适的机关盒。她在明月坞也是跟秦锦华合住的,院子里的丫头鱼龙混杂,连她自己的丫头,还未必个个可靠呢,她怎敢将这么大一笔财物随便收在自己的房间里?万一少了一两张银票,她都没脸见赵陌了。就算赵陌说不用她赔,难道她就能安心接受?
秦含真翻找着箱子,记得祖父少年时的收藏中,就有类似的机关盒,大小不一。还有曾祖母叶氏夫人的陪嫁物品中,也有带有机关的妆匣,不知能不能藏下那只银票匣子?
正忙碌间,青杏进屋了,见秦含真这一番忙乱,不由得问:“姑娘在做什么?”
秦含真说:“我在找机关盒子,看有没有合适的,搬回去收藏一些贵重的东西。”
青杏虽不知道她的真正用意,却也深以为然:“姑娘说得对。咱们那边院子人太多了,咱们住的时日又短,不知道院里院外的人都是什么性情。再说,二房的人就在隔壁院子里,她们进出明月坞,也是从来都没人去拦的。姑娘和我,还有夏青姐姐在屋里的时候还好,我们三人不在,百巧未必压得住场子,天知道那些丫头婆子能进屋做什么呢。姑娘那儿也有不少值钱的物件,我天天都在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偷偷摸了去,因此每日一早一晚,都要把东西清点一遍,确认一件没少,才能放心。姑娘若有机关盒子,能上锁的那种,多搬几个回去就好了。横竖多宝隔上的空位多着呢,咱们大可以多放几个摆件儿。”
秦含真便叫她帮着自己一块儿找,不一会儿,就寻出个小机关匣子来,是先前见过的。这机关倒也精巧,只可惜匣子太小了些,惟有暂时放到一边备选。秦含真又继续翻起箱子来。
青杏一边帮着找, 一边跟她说从守门婆子处听到的八卦:“方才好险呢,听说今儿席上有一位年轻奶奶,娘家就是王家,原是赵小公子他后娘的姐姐。二奶奶没给王家长房下帖子,但王家长房嫁出去的姑奶奶们却没受限。她们嫁的也是京里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今日来了不止一位呢。只有这一位奶奶,脾气最大,又跟赵小公子他后娘要好,从坐下来开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总挑剔个不停。当时来的太太奶奶们多,她当着众人的面就问我们太太,怎不见她外甥去给她这个姨母见礼?这说的就是赵小公子。二奶奶听了她这话,脸都绿了!长房夫人当即就横了她一眼呢。”
王家怎么净养出些不知所谓的姑奶奶?小王氏的狠毒愚蠢就足够让人印象深刻的了。如今这位王氏奶奶,居然还当众来这么一出,她是生怕别人记不清,她有个出了名的妹子,给人做后娘,还叫亲爹派人对原配的儿子下毒手吗?姚氏这回恐怕真是要恨死这些王家人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靠着多日辛劳,在婆婆承恩侯夫人许氏那里挽回了些许印象分。如今这王氏一句话,就把她多日的辛苦给抹杀了,她容易么?!
秦含真冷笑了一声,问青杏:“我祖母在场,一定不会让她得逞的。后来事情是怎么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