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含真姐妹几个继续上学,枯荣堂里的分家仪式也继续进行着。
现在要分的就是奴仆人口,基本上是各房平日用惯的人,都归各房所有。由於许多家生奴仆并非一家子都在一个房头里当差,要分清楚还是有些麻烦的。二房早就看好了想要什么人,干脆地领了回去。相比之下,长房与三房之间就有些纠缠不清。三房里许多新添的人,都与长房名下的仆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说两房之间关系融洽,但这种事挺忌讳的,还是要厘清才行。
三房三位在座的成员都没有意见。进京后才分过来的人手,除了近身服侍的人,其他位置换人也什么关系。而近身服侍的人手,不是他们从西北或大同带过来的,便是皇上新赐下来的,都与承恩侯府无关,不用分。许氏与牛氏友好地交谈了一下,交换了几房家人,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曾经记在叶氏名下的旧人都正式归入秦柏名下,姚氏则顺道将曾经派到三房的丫头百灵,连同身契一道送给了牛氏,说是她这个侄媳妇的孝敬。
牛氏本来就挺喜欢百灵,平日百灵也常来清风馆,这个礼她收得还算开心,只是没打算还一个人给姚氏,便从昨日刚分到的首饰里头,挑出一套镶红珊瑚的金头面,送给了姚氏。姚氏虽觉得这套首饰略嫌浮夸俗艳了一点,但那珊瑚红得很讨人喜欢,她完全可以让人拆下来另打一套新首饰,便笑吟吟地收下了,还嘴甜地谢过了三婶的赏。
秦家的分家仪式,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了。秦仲海请来的文书将分家契书仔细写好,一式四份,摆在枯荣堂正中间的大案上。而他事先请来的见证人们,也在约定的时间里依次上门来了。
作为见证人的,有许家、姚家、闵家、薛家等数门姻亲,还有休宁王与另一位宗室郡王,还有一位与秦松交好的长公主驸马,两位国公,一位侯爷,可谓是份量十足。稍微突兀一点的,就是还有一位王翰林,却是秦柏的门生。因为三房并没有姻亲上门,王复中王翰林就带着师弟吴少英,以秦柏学生的身份上门,为老师撑腰来了。他如今是御前红人,深得皇帝宠信,虽然品阶不高,但在座的人谁也不敢小看了他。
王家为何能显赫三十年而不倒?不就是因为出了一位王侍中,曾经为皇帝登基立下过大功,又做了皇帝几十年心腹的缘故么?如今王侍中老迈多病,王家也是大不如前了,但焉知这位同姓的王翰林,不会又是一位权倾朝野的王大人?
秦仲海以长房嫡长子身份,将分家文书的内容一一当众朗读出来。这是三个房头都确认过的,三个房头都没有异议,把这个步骤提前完成,也是为了避免众人在众多身份尊贵的见证人面前吵闹不休,丢了秦家的脸。此时秦家人都已同意了文书内容,即使许家与薛家都有些异议,但瞧见秦家无人开口,他们也不好张嘴,顶多就是暗暗着急,私底下给自家姑太太挤眉弄眼罢了。
然而许氏与薛氏都着急分家,况且吵了一天之后,大家都累了,仿佛都没看见家人的眼神似的,就这么默认了文书的内容。
既然无人有异议,三个房头便要当着众位见证人的面,在文书上留下签名、印鉴与手指印了。二房是秦伯复出面,三房是秦柏。至於长房,久不露面的秦松终於出来了。
关於秦松神隐的传闻有许多,只是瞧秦家长房众人在外一点儿忧色不露的样子,熟悉的人都知道秦松不可能真的是重病了,多半有点的缘故。但至於是什么缘故,谁也猜不出来。今日秦松露面,众人见他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仿佛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行动说话却是无碍的,就只当他是昏了头,沉迷女色,无心正事,对他的好奇都淡了许多。
反正秦松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要紧人物,秦家又有了秦柏这位新回归的国舅爷, 看着比他哥哥要靠谱些。众位见证人更有兴趣与秦柏结交,对秦松,也就是面上情罢了。
秦松看在眼里,心中暗恨。然而分家是大事,他早就想摆脱二房了,如今终於如愿,他自己也不想节外生枝,匆匆在文书上签了名,盖了印,再按上手印。见证人们也纷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三个房头各执一份文书,第四份送到顺天府留档。秦家分家仪式,到此才算是结束了。
许氏一个眼色,秦叔涛就上前扶了自家父亲秦松下去。秦仲海出面谢过众位见证人,又热情地请他们留下来用膳。可二房那边已经等不及了,薛氏直接冲向许氏:“我们既已分了家,仪姐儿就不归你管了吧?”
许氏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她如今客居承恩侯府,我们长房确实不好继续命人看守她了。你们就把她接回去吧?”
薛氏冷笑一声:“算你知趣。不过,我们仪姐儿在你们那里受到的屈辱,总有一天要还回去的!你就等着瞧好了!”
许氏笑容不动:“我等着呢。”她款款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