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硕越想越兴奋。他对儿子赵陌道:“陌儿,你说得不错,现在正是我以退为进的时候。我往日总把王家的想法当成是自己的了,其实我完全没必要事事都听他们的摆布!如今我身边只有王家一个助力,太过危险了,也有许多不足。我需要更多的……更多的助力。暂时依附於东宫,并没有什么坏处。至少,我一旦取得了太子的信任,今后行事,就无须时时依靠王家了!”
赵陌的表情有些木然。其实他并没有这个意思。不知为何,父亲赵硕竟然想歪了,而且如今似乎还歪不回来。
他很想再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父亲终究是父亲,上一回是他乍闻辽王夫妻的圈套,有些懵了,没反应过来,惊惶失措下,才会对年少的儿子言听计从。如今父亲已经镇静下来,又不是生死攸关,他自然会权衡什么样的做法对自己最有利。
让父亲抱着这样的念头去扮演一位“贤王”,似乎也不是坏事。只要太子无事,他这贤王就只能继续装下去。若能装到底,也算是他的福气了。身为他的儿子,自己也可以得享几年的太平时光。免得他总是在王家窜唆下,做些冒险的举动,连累得自己这个儿子也跟着担惊受怕。
若太子将来真个撑不住,不幸早逝,那无论父亲是否有望成为真正的皇嗣人选,赵陌也无法干涉了。不过,父亲若真能摆脱王家的控制,对他而言,也是个好消息。
赵陌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话:“父亲若拿定了主意,往后就真的要沉住气才好,不管别人怎么说,您都要把贤王的姿态做足了,万不可再露出想要入继皇家的想法。”
赵硕笑道:“那是自然。为父难道还能蠢得拆自己的台么?”
赵陌暗叹一声,犹豫了一下,便微笑道:“儿子还有一件事,想求父亲答应。”
赵硕心情很好地问他是什么事。
他便道:“三舅爷爷……永嘉侯刚刚经历完分家,有心要回南边老家祭祖。他要带着妻子与孙女同行,秦家长房的秦简估计会陪着他一块儿回去。儿子想着,若能跟着他们往南边走一趟也好。一来,儿子可以趁机与永嘉侯多多亲近;二来,也是避一避京中的风雨。您想必也知道,近来那些看您不顺眼的人,总是拿去世的母亲与儿子来说事儿。儿子暂时离开,也省得被那些人利用了。”
赵硕讶然:“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了?”他很奇怪,“永嘉侯为何要在这时候回乡祭祖?”
“祭祖的想法,他老人家应当是早就有了。”赵陌面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大话,“从前秦家事多,他一时顾不上。如今家也分了,正好分得了几处江南的产业,他老人家便想着顺道去瞧一瞧,还要祭拜一下老侯爷老夫人。再者,分了家后,秦家三个房头的人便要分居。皇上赐给永嘉侯的宅子,谢家人至今还霸占着不肯搬走。永嘉侯没法搬进去,又不想被人说欺负老臣遗孤,无奈之下,只好先行避开。兴许等他回京的时候,谢家人已经搬走了。”
听起来似乎还算合理。赵硕虽然觉得突然,但也没有多起疑心,反而道:“你跟着永嘉侯出一趟远门,也不是坏事。记得跟在他身边,多讨他欢喜。皇上最看重这个小舅子,若能得他青眼,对你将来有的是好处。”
赵硕想起妻子小王氏, 以及她的娘家王家,又是一叹:“你继母今日不在家,与人约了出门游玩去了。她近来见王府那边过得不好,便高兴得不得了,也不怕叫外人说闲话。她这样的脾气,将来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呢。若为父果真得了世子之位,你便是世孙了。她未必能容得下你。你跟着永嘉侯往南边走走,也可以避一避。若是觉得南边不错,就在那边住下也无妨的。”
赵陌怔了怔,抿了抿唇,轻轻应了一声。
赵硕大约也知道自己亏待了儿子,在儿子刚刚为自己立下两个大功的当口,他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他轻咳了两声,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慈爱:“你放心,父亲不会忘了你的功劳。这回不过是让你暂时避一避罢了。等到父亲日后得了势,不用再看王家脸色了,你就可以放心回京城来了。到时候有父亲护着,谁都别想再欺负你!”
赵硕还拿出了几张银票来,往儿子手里塞:“这里有两千两银子,你且拿着。先前你讨要的那两房家人,也马上就要送到京城了,为父会命人送到你庄子上去。到了南边,你手里拿着银子,若见到哪里的田地房屋好,便置一份产业,好生经营过活。若是银子不够了,只管去问你外祖父要,千万别亏待了自己,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