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哥儿却眼巴巴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她的袖口,轻声说:“姐姐,对不住……”
秦含真回过神来:“你跟我说对不住做什么?你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梓哥儿抽了抽鼻子,小声说:“我母亲害了你母亲,我大姐害过你……我觉得对不住你和伯母。我都知道了,她们害人是不对的!现在我母亲死了,大姐不知去了哪里,没法再为自己赎罪。我替她们赎罪好不好?姐姐别生我的气……”说着眼圈都红起来了。
秦含真听着有些心软,但更多的是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谁告诉的你?”
梓哥儿年纪太小了,何氏被休的时候,他才满了三岁。秦柏与牛氏担心他根本不明白自个儿的生母到底做了什么,解释她的离开时也说得很含糊。梓哥儿只是大致知道生母做了坏事,被送走了,具体的情况应该是不了解的。可如今听他的口风,似乎他已经知道了。他如今才过了五周岁生日不久,能知道什么?到底是谁告诉的他?
秦含真想了想,就对他道:“你母亲和姐姐做的事,是她们自己的过错,跟你是不相干的。你既然认得清谁是谁非,以后就把她们都忘了吧。你只要记得自己是秦家的孩子,是祖父祖母的孙儿,旁的事不必理会的。”
梓哥儿郑重地点点头,红着眼睛道:“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吴表舅说,是因为母亲想要瞒着世人大姐的身世,不让别人知道大姐是她跟奸夫偷生的。她骗了大姐的爹,又骗了父亲,她……她怎么能那样做?!我觉得好丢脸……为什么她会是我的母亲呢?”
秦含真吓了一跳,谁呀,居然连何氏跟人的事都跟个孩子说了。她忙问:“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呀?”
梓哥儿老实回答说:“吴表舅告诉我的,伯父也说了一些。吴表舅说,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开了蒙,读了书,要明白事理,不要因为外人的一些闲话,就误会了自己家里人,象母亲和大姐那样,做出不好的事来。”他抿了抿唇,小声忿忿地道,“我才不会象她们那样呢!”
秦含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梓哥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相信你不会学她们那样的。以后要乖乖用功读书呀。你既然说了要替她们赎罪,那就用功读书,将来出人头地,才好给姐姐撑腰呢。”
梓哥儿双眼亮晶晶地,不停地点头:“我一定会的!”
虎嬷嬷和夏荷她们拿着鞋回来了。秦含真就把梓哥儿交给了她们,自己转身离开。想了想,她先去了父亲的房间,帮着指挥下人安放行李,待父亲那边叫了水去沐浴,她才跑去外书房寻表舅。 吴少英倒是已经草草洗过了,见了外甥女,还挺高兴的,招手叫她过来说话,问她在金陵过得如何。
秦含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着天,聊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起了梓哥儿的事:“他年纪还那么小,你就把实情都告诉了他,万一他受不了,或者无法理解怎么办?”
吴少英笑了一笑:“总要告诉他的。那是他生母,既然死了,他做儿子的就该戴孝,否则外人如何看他?如今不比以往了,以往别人都不知道他母亲是何人,只知道是个出妇,就算有几分轻视,看在秦家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但如今京中已有许多人知道了他生母身份,还知道何氏做了赵碤的妾,甚至公然喊出她长女是赵碤亲骨肉的话。你叔叔还被人笑话戴了多年绿帽而不自知呢,但他身在大同,也不怕京城里的议论。梓哥儿却要多承受些,他小小的年纪,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听了旁人的挑拨,更容易钻牛角尖。因此我与你父亲商量了,要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若他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也要掰开来细细解说明白。还好这孩子不笨,跟老师读了几个月的书,也有几分聪慧,已经明白了是非曲直,知道应该亲近谁,又应该唾弃谁了。”
他心里暗想,就算梓哥儿不明白这些,他也会说到孩子明白为止的。
秦含真却留意到了他的一句话:“有人在梓哥儿面前挑拨?谁?都挑拨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