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影看着她往后院那边去了,方才进了屋,接过别的丫头递来的茶盘,上前给秦含真姐妹二人上了茶,然后又将自家姑娘的茶盅端到了里间,放在秦锦仪手边的炕桌上,用极低的声音道:“已经将朱楼家的打发走了。”
秦锦仪阴沉着脸道:“让她先去庄子上避几日,我这里不缺人使唤。四丫头回家来住了,若是遇见她,认出来就不好了。”
弄影点头应了是,但又忍不住多说一句:“姑娘,那事儿……要不还是算了?”
秦锦仪瞪了她一眼。弄影立刻闭了嘴,收起茶盘,退了出去。
秦锦仪只让两个来探病的妹妹坐在外间奉茶,一点儿都没有招呼她们进屋说话的意思。秦含真想也知道,她这是不想见到自己和秦锦春了。
不过,秦含真并没有打算纵容这个不知趣的堂姐的小脾气。她直接转头去问秦锦春:“大姐姐看起来并没有向四妹妹赔礼的意思,四妹妹打算怎么办呢?”
秦锦春本来就没指望长姐会赔礼,只是要做出个姿态来罢了。她淡淡笑道:“我原本是真心想要跟大姐合好的。既然大姐没那个心,我自然不能逼着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大姐如今有伤在身,我尽到妹妹的本份,问候过了就好。”她果真扬声问了一句,“大姐,你腿上的伤没有大碍吧?能走路么?”
秦锦仪在里间已经气得脸都歪了,随手拿起刚刚才送上来的茶盅,就往地上一摔:“你们这是存心来气我的,是吧?这是打量着祖母病倒了,没人给我撑腰,父亲又恼了我,所以落井下石来了?!我告诉你们,别得意得太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的事还说不准呢。有朝一日我出了头,你们可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是你们先惹我的!”
秦含真冷下脸道:“大姐姐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越发长进了。明明是你做了对不起四妹妹的事,四妹妹不跟你计较,还愿意看在长辈们的面上与你和好,你却连赔个礼都不肯,一见面就冲我们发火,这是存心不想跟我们叙姐妹之情了,何必倒打一耙?!你不乐意见我们,我们还不乐意见你呢。你也别说什么以后会出头的话,到今天你还认不清自己的处境,整天只知道做白日梦,将来估计也就这样了。我们原也没指望你会聪明起来!”
她拉了秦锦春一把:“我们走吧,反正我们只是来探病的,这会子就已算是问候过,多余的事就不必再做了。”
秦锦春顺着她的意思站起了身,但还是忍不住对长姐多说两句:“大姐,你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你可知道家里都出了什么事?父亲可能随时要丢官,薛家二房还上门逼他去得罪人,连祖母也跟父亲过不去。这种时候,你就别总想着什么出头不出头了。你和我的婚事,只怕都高攀不了什么大户人家,能是个有官职的人家,就已经是万幸。若是不走运,只怕连寒门小户也要低就了。你也懂事些吧,别让祖母在病中还对你放心不下。”
“胡说!”里间的秦锦仪反应有些激烈,“别在这里唬人了!父亲怎么可能会丢官?他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即使官位不高,我们家的身份也摆在那里,我是皇后娘娘的侄孙女儿,怎么可能会嫁入寒门小户?!”
秦含真翻了个白眼:“说得好象我们不是皇后娘娘的侄孙女似的, 谁又比谁高贵些?就连皇上的侄孙女儿,也不是个个都能嫁进高门大户里去的,大姐姐还是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的好!”
她拉着秦锦春直接出了门,弄影忙上前帮着打帘子,一路送出来。
秦含真没理弄影,只是对秦锦春说:“你是个好心人,到这会子了,还提醒她,只是听她的口气,不象是会明白事理的。现在她什么形势都看不清,只一味自我感觉良好,我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反正现实摆在那里,她早晚要碰壁,到时候她自然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了。”
秦锦春叹了口气:“大姐姐总是有路可走的,大不了,就照母亲从前提议的那样,把她嫁回薛家去就好了。至於是长房还是二房,或者是别的房头,那就看祖母的意思了。从前祖母和父亲都不赞成这桩婚事,觉得她能嫁进豪门大户中去,如今应该也醒悟过来了。大姐若是嫁回薛家,好歹还能有舒心日子可过,不愁婆家会欺负了她。父亲如今应该只盼着她能早点出嫁,不要再拖累家里。只要薛家长房上了京,父亲就应该会提出这桩婚事来了吧?论理,大姐姐也确实更适合嫁到京外去。”
秦含真诧异地看向秦锦春,秦锦春却冲着她眨了眨眼,姐妹俩不约而同地悄悄回头看,只见弄影脸色大变,也顾不上送客了,转回身就往屋里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