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在花园里,仍旧是在凤尾轩。
今日天气暖和了不少,还有太阳高照,风也停了。秦含真与赵陌并肩在轩中坐下,隔着玻璃窗观景,丰儿就留在轩外避风处侍立,可以看到他俩在轩中对坐,至少距离一尺有余。只是没人瞧见,在轩窗之下,赵陌悄悄伸出一只手来,借着秦含真斗篷的遮掩,按住了她的几根手指。
秦含真歪头看了他一眼,轻啐道:“少动手动脚的,你这是仗着我不会告诉人么?”
赵陌也歪头看着她,微笑道:“从前我碰了表妹的手,表妹只会脸红红的,看着越发可人了。如今是因为我跟表妹亲近得多了,所以表妹不稀罕了么?怎的反过来要啐我?”
秦含真这回是真的要啐他了:“你以前也是稍微碰我的手一下就脸红红的,看着多么纯真呀。现在却变得口花花,越发不要脸了。还问我为什么要啐你?我若不啐,你就要得寸进尺了。那不是耍流氓吗?你把我当什么人呀?!”
赵陌连忙换了正色:“我自然是将表妹看作最重要的人,心里已经认定了要跟表妹一辈子在一起,绝不敢耍什么流氓的。我就是……忍不住亲近表妹。”说着他的脸微微地红了,“这不是……血气方刚么?哪怕是稍微碰着表妹一根手指头,我心里也是欢喜的。”他的手指有些犹豫地轻轻捏了一下秦含真的指尖,红晕便从他耳根蔓延到脖子上了。
秦含真听得耳根也热了,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指,就这么掩在斗篷之下,由着他摆弄,然后低头小声道:“说正事吧。你进宫跟太子讲过了么?”
“讲过了。”说回正事,赵陌也感到自在了些,而秦含真没有拒绝他的碰触,也让他格外欣喜,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积极起来,“太子殿下说我们非常细心,他其实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没有我们发现的这么详细周全。我把你画的那个什么表格的内容复写了一遍给殿下看,他还夸你了呢。”
秦含真讶然:“你告诉太子殿下,我也参与讨论了?其实没必要的,你只说自己的名字,再把大堂哥的名儿给算上就行了。这事儿我没告诉祖父,万一太子跟祖父说起,祖父知道我瞒着他这么大的事,还不定怎么说我呢。”
赵陌微柔笑道:“没事。太子殿下怎会不明白你一个女孩儿参与政事会有诸多忌讳?他只是赞你这表格做得好,直观简明。本来没发现的东西,看一遍表格,心里就有数了,也知道该往哪里查找证据,省了我们好大的功夫呢。”
秦含真稍稍安心了些,想到赵陌竟然没有抢了她的功劳去,越发显得他品性正直明朗了。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赵陌又告诉她:“此事只是猜测,尚没有足够有份量的证据,可以证明两位老将与宁化王有勾结,宁化王还图谋不轨,所以,我们还得找到有力的证据,才能正式向皇上告发他们。眼下即使太子会将实情知会皇上,也不好外传,省得宁化王一伙人倒打一耙,反倒污蔑皇上容不下他们,冤枉了忠臣,造成宗室与军方动荡,就麻烦了。”
秦含真对此也理解:“慎重些也是好的。其实,只要破坏了宁化王一伙人的所有图谋,盯死了他们的行动,倒也不必非得将事情闹大。将宁化王赶回封地去,由得他自生自灭,终身不能回京。其他人就算有些小算计,也无处使了。该圈禁的人继续圈禁,该投置闲散的人就继续投置闲散。 造反这种事,没钱没人,只靠着阴谋诡计,是造不成的。皇上与太子静悄悄地就把人都给处理了,还一句恶评都不会有。不过,惠太嫔那儿还得当心,她就在太后身边,如果心存恶意,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赵陌郑重地说:“太子妃掌管宫务,已经暗中派人去留意惠太嫔的动静了。据说宫宴结束后,她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虔心礼佛,为小县主祈福,盼着小县主早日伤愈,再也没有出过门。她看着象是真心为小县主的伤担忧难过的模样,但太子妃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连太后宫中,小县主身边,也都添了人手。正巧这回小县主受伤,她身边侍候的宫人都有失职之嫌,奶娘也被打了板子,需要养伤。太子妃借口她们疏忽职守,将她们撵出慈宁宫,另给小县主安排了宫人侍候,还将自己的心腹都借了出来。太后娘娘没有反对,反而夸她做得好。小县主的奶娘自身难保,想求情也没底气,只能老实离开了。不过,若是小县主想要她回来,太后多半还是会松口的。”
“这么说来,惠太嫔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了?”秦含真想了想,“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查一查宫宴期间惠太嫔的行踪比较好。小县主身边侍候的人也别放过。我总觉得……她们有些怪怪的。八个宫人都被奶娘打发走了,哪儿有这么巧的?惠太嫔来了,奶娘犯得着带上剩下的人招呼她一个,完全不留人照看小县主吗?这里头是不是掩盖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