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嬷嬷想起身边宫人私下告诉她的传闻,撇嘴道:“陈家也是有意为之,否则陈氏女不过就是在东宫偶然撞见了蜀王世子两回,叫世子扶了一下,又与世子聊了几句话罢了,哪里就能把传闻宣扬得宫中、宗室人尽皆知了?想必是觉得他家女孩儿被娘娘逐出宫去,太过丢脸了,想拿蜀王世子做个顶缸,稍稍遮一遮羞吧?但凡是要点脸的官宦人家,也不会明知道那是有妇之夫,原配还未死呢,就满天下嚷嚷着她要做填房去,陈良娣也有脸说她是冤枉的,从来没有过这等想法?”
太子妃唐氏没有吭声。她其实不太相信陈良娣真是那个幕后主使。陈良娣一心要把族妹弄进宫来,是冲着太子殿下去的,想要借族妹的年轻貌美,添一个皇孙,好为自己增添筹码,那个族妹於她而言,仅仅是借腹生子的工具罢了,生完了孩子,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未知之数呢。如今因为太子殿下不耐烦,太子妃寻了理由,把陈氏女在新年之前遣出宫去,陈良娣虽然着恼,但也不会轻易改了主意,定然还想着年后再试呢,怎么可能会把那族妹便宜了蜀王世子?蜀王世子如今只是空架子罢了,说是有财有势,其实都是虚的。陈氏女给他做继室,又能对陈家有什么助益?这绝对不是陈良娣的主意。
太子妃唐氏白日里见蜀王世子妃哭得可怜,一时间没细想,如今才越想越不对劲。这既然不是陈良娣的主意,就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了。是陈家么?觉得东宫无望了,就想挽回自家脸面?还是陈氏女?因为察觉到陈良娣的用心,为了自保,才借了蜀王世子之力?
太子妃沉默不语。岑嬷嬷继续低声道:“说来,陈家也是太过分了。倘若真的看上了蜀王世子,眼下把女儿嫁过来做个侧室就好了。以陈家的家世,亲王世子侧妃的名号,并不辱没了他家的族女,偏他家要放出风声来,说要做继室,这是明欺蜀王世子妃娘家败落,无人能给她撑腰,存心想咒她早死呢!只怕蜀王世子平日里……也有几分这个意思,否则几句闲言碎语,不可能让蜀王世子妃乱了分寸。蜀王世子太过了些,原配好歹陪他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
给太子妃梳头的嬷嬷也插言道:“可不是么?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地,世子妃也不会说出要过继儿子给别家的话来。可怜天下父母心,这都是不得已!”
岑嬷嬷看了她一眼,她连忙转开视线,收回双手:“娘娘,头发已经梳好了,您看如何?”
太子妃对着镜子看了几眼,觉得还不错。岑嬷嬷也细细检查过,确认无误,便把那梳头嬷嬷打发了下去,自己亲自为太子妃簪钗,又道:“娘娘,这梳头嬷嬷多嘴了些,回头奴婢定会训斥她。只是她的话……也不算全然没有道理。”这些话,其实她身边的宫人也没少在她耳边念叨,听得多了,她也觉得蜀王世子过分,蜀王世子妃可怜,“蜀王世孙才几岁?他妹妹又是那个模样……若是真的没了母亲,以后可怎么办呢?”
太子妃唐氏有些疑惑:“蜀王世子妃到底得了什么病?我看太医的脉案还好, 怎的她就越病越重了,如今竟然还有了不祥之语!”
岑嬷嬷也说不清楚:“总归是圈禁的那些年落下的毛病,她又在那时候生了孩子。听说蜀王父子伏法时,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太子妃唐氏摇头:“为母则强,事情还没到绝路,她就先哭哭啼啼的,想着要托孤了。其实她若是好生休养,把身体养好了,哪怕那病实在难治,也好歹多撑几年呢。等世孙长大些了,有太后娘娘庇护,哪个继母敢轻易动手?况且,陈氏女已到年纪了,且等不到那时候呢。若是以侧室身份进门,还不是任正室拿捏?”她微微一笑,“白日里我听着她哭求,还一度疑心过,她是不是打算把儿子过继给我呢。那就真真是把我当傻子哄了。幸好她并无此念,只是一心为了儿女打算。”
岑嬷嬷犹豫了一会儿,见屋里再没其他人在了,便凑近了太子妃,压低声音道:“蜀王世子妃怎敢存了这样的妄想?只是娘娘……您真的不想再考虑考虑,过继宗室子为嗣么?太子殿下不想再纳新人了,您又何必违了他的意?太子殿下看重的其实一直都是肃宁郡王,可肃宁郡王自己不乐意,他又这么大了,勉强过继了来,也不可能与您亲近。您还有郡主呢,哪怕不在乎自己,也要为郡主多想想。倘若是过继幼儿,从小养大,养得熟了,与亲生何异?娘娘,您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