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爷皱眉道:“这有什么?简哥儿也一样要参加明年的恩科会试。他还不是在这时候成亲了?你要是拿这话去埋怨姑母,岂不是显得我们峥哥儿不如简哥儿读书用心?”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许大奶奶连忙道,“可我们峥哥儿跟秦简怎么一样?秦简今年会试的时候,也就是勉强得过而已。因担心会沦落到三甲去,他连殿试都没参加,如何能跟我们峥哥儿相比?就一年的功夫,料想秦简的学问也不会有多少长进。他那等勳贵皇亲家的公子哥儿,就算晚几年考中,甚至一直落榜,光是靠一个举人功名,也足够逍遥一生了。他怕什么能不能高中呢?我们峥哥儿跟他可不一样,一点儿差错都出不得的!”
许大爷道:“现在你再说这话又有什么用?给鲁家的信早就寄出去了,峥哥儿的新房也都收拾了一半,连酒席要用的物事都置办好了,戏班子女先儿都下了订金。甚至连亲友们,我们也都打过招呼,告诉他们峥哥儿下个月就要娶亲的。倘若这会子你才变卦,别说鲁家如何了,我们家就真真不用见人了!你别忘了,我还未起复呢。姑母更不会容许你胡闹。趁早消停些吧,赶紧把峥哥儿的婚事办完,也好让儿子专心备考。到时候峥哥儿的饮食起居,有儿媳代为照料,你也能省些心。”
许大奶奶有些蔫蔫地道:“鲁氏才多大的年纪?我能放心叫她照看峥哥儿?还不是得我亲自操心?万一她年轻不懂事,害得峥哥儿出了差错,她拿什么赔呢?”心里却知道,儿子的婚礼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改期了,丈夫不支持,她便无计可施。不象婆婆许大夫人在世时那样,婆婆倘若坚持要做一件事,就连公公许大老爷,也奈何不了她。
说起公公,许大奶奶又生出些怨言来。倘若当年公公能在婆婆面前强硬一些就好了,那也不至於会给许峥定下鲁大姑娘来。那时节许家名声还好,许峥才名出众,得许多贵女青睐,倘若能从中挑选一位,如今许家也不至於坐困愁城,只能倚仗姑太太许氏了。
许大奶奶没好气地对许大爷道:“老爷近日常跟我抱怨,说是身边侍疾的人不用心。问他怎么个不用心法,他又说不清楚。我前后都给他换过两波丫头了,哪一个敢不用心?老爷该不会是埋怨我给他安排的人长得不够标致吧?如今家里还有几个美貌细心的丫头?我也不好往老爷屋里摆呀!”
许大爷不耐烦地道:“这种事你问我做什么?父亲说丫头不用心,自有他的道理。你把从前侍候惯的人调回来照看他就是了。 当初你本来就不该把人换了,如今却要来抱怨!”
许大奶奶没吭声,撇了撇嘴不说话。公婆屋里侍候过的老人,都爱摆老资历架子,哪里肯听她这个新任当家主母的使唤?还时常指责她这里做得不对,那里做得不好。她才没功夫养活这些倚老卖老的废物呢!分家的时候,她就全给扔二房去了。听说大部分的人被放了良,从二房那边领了一笔银子,就带着行囊离开了内城,如今过得如何,也无人知晓,只有寥寥数人还留在二房当差,而且还是当初最惹她生气的那几个。她好不容易把人给撵了,怎么可能再接回来?做梦!
至於公公许大老爷,反正又不缺人侍候,还是别理会了吧。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又动弹不得,给全家儿孙添了大麻烦,犹不自知,居然还有脸在那里摆长辈架子,要这个要那个的使唤人。谁要听他的话呀?!
许峥婚礼的帖子送到承恩侯府的时候,是交到姚氏这边来的。但姚氏却一脸寒霜,勒令送帖子来的婆子:“把东西给夫人送去就行了,不必来问我!”
那婆子察觉到屋内气氛有异,战战兢兢地退下去了。
姚氏冷脸转向坐在炕桌对面的丈夫秦仲海:“二爷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叫我把中馈交给简哥儿媳妇打理?!简哥儿媳妇才进门一个月不到,就开始管家,那我做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