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嗔他一眼,想了想,道:“你挑的这个人,确实不错。他媳妇这些天时常过来陪我说话,我细细瞧了,也确实是个老实妇人,性情温和,知书达礼。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也是个细心周到又文雅的女子。只可惜他们夫妻的身体都不大好……”
秦柏道:“若不是身体不好,他们早就有了子嗣,又怎会有今日之议?”
牛氏叹了口气,犹豫再三:“罢了,他们两口子确实都是不错的人。既然你看准了,也跟他们商量好了,回头再跟平哥、安哥和他们媳妇说一声,就把谦哥儿过继过去了。谦哥儿到京城都这么久了,一直待在庄子上,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来呀?”天气还冷,她也就是前些天出太阳的时候,与丈夫一同坐车出城见过秦谦一面罢了,一块儿吃了顿饭,他们就得赶在天黑前回城了。相聚时间太短,她心里越发想孙子想得慌了。
秦柏其实也想见大孙子的,但此时还得为孩子着想:“家里人多,若是这时候让孩子回来,尚未过继,见到他的人便晓得他并非克伦亲生,这对他没有好处。等会试放榜之后,看看情形再说吧。倘若克伦落榜,决定要留京读书,那到时候把孩子接过来,办完过继仪式,再把他引介给众人,便不会再有人非议他的身世了。”不过,如果秦克伦能高中,殿试之后还要考虑授官,办完过继仪式后,就可能会离开京城。这跟牛氏原本想要借机将亲孙子留在身边生活的打算不一致,秦克伦本人可能也会有不同的想法,事情就没那么容易定下来了。
牛氏叹了又叹,小声嘀咕道:“克伦两口子都挺好的,我如今都不好意思说,更盼着他落榜了……”
会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三月了。天气总算彻底转暖,正式进入了春天。辽东战事停歇,与北戎的和谈也取得了重大进展。北戎经此一战,伤了元气,内部还矛盾重重,十年八年内,都不可能再有余力向外征战了。唐老尚书亲自带着一帮大臣,奉新君旨意前往辽东,代替新君与北戎签定协议。等协议签好,北戎人带着他们的小王子与其他俘虏回国,再留下两位王族与贵族——分别是北戎王宠爱的一名庶出王子与北戎王后的一个堂弟——送到大昭京城为质,云阳侯所率领的大军便要班师还朝了。
在京城上下洋溢着一片洋洋喜气之际,今年恩科杏榜成绩也出来了。
秦简果然取得了比上一科更好的成绩,已经进入了百名之内。余世子更是名列前矛,俨然是头甲的有力竞争者。卢初明也排在一百二十来名的位置上,二甲可期。此外,秦家族中三位举人,只有秦克文中了榜尾,秦克伦与五房那位老举人都落榜了。牛家兄弟不出意料地双双落榜,不过秦柏这边托人打听过,道是他俩都在副榜上,其实离上榜也就差了那么一点儿罢了。这回运气差些,下一科可以再努力。
牛家兄弟顿时对自己信心百倍, 丝毫不觉得沮丧。秦家三位族人,秦克文虽然有些纠结自己的名次太低,但看看两位同伴,又觉得自己很走运了,开始专心在秦柏的指点下,准备起殿试来。秦克伦也不见难过,高高兴兴地跟妻子商量着,要在永嘉侯府附近寻一处宅子租下来,好迎接期盼已久的新儿子。至於五房的那位老举人,他原是科场老人了,已经习惯了落榜,能有举人功名,已经是十年前的他不敢想象的了。反正他还没到头发全白的时候,下一科再试就好了。再不济,族学中总会有他的位置。
永嘉侯府这边是一片轻松,承恩侯府那边也是一片欢愉,连带的隔壁卢家,也是兴高采列的。相比之下,许家长房的气氛就有些不太妙了。
许峥参加这次的恩科会试,不但他的家人亲友,连他本人,也对自己的成绩颇有信心的。考试时,他明明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可是成绩出来后,却离他的想法有一段不短的差距。
他竟然只考到了一百六十多名!
这个成绩,若是遇上正科会试,可能也就在二甲尾。但换了恩科,还不知道最终会录取多少名进士,万一人数比正科录得少,他随时都有可能落到三甲去!
同进士,如夫人。
连秦简都无法忍受自己落入三甲,更何况是一向自视甚高的许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