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一时间,文不器跟褚绪许脑海中就蹦出了这么两个字来。
“公子打算如何善后?”展白不答反问,毕竟这种问题关乎了他自己,还是避嫌为好。
“正要请教先生。”公子隽拱了拱手。
滑头。
展白暗自腹诽了一声,这是想让自己背负骂名的节奏啊。
但凡王者,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名声不好。
像公子隽这般杀伐果敢的驱逐老臣,对於外界不明内里的人而言,很容易就会冠以生性薄凉的骂名,如此一来,日后再想招贤纳士,怕是就会让不少人望而却步了。
可如果将这个骂名归入展白的名下,那么公子隽最多只会留下一个为奸臣说蒙蔽的可悲形象。
而绿林江湖中有的是为了一举成名,不惜性命清君侧的正人君子。对他们而言,若是能够斗倒奸臣,自然是万事大吉,还能留下贤良的好名声。哪怕失败身死,也能留下一段忠良的传世佳话。
不得不说,公子隽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反观展白这边,却有些骑虎难下了。
答应的话,就要留下恶名声。若是不答应,却又说不过去。
说一千道一万,公子隽做出今日之决定,更多的是为展白泄愤。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为防反噬,自是斩草除根是为最好了。”既然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那就将恶事做尽吧。
别看刚才的那一干老臣子们,在事政堂上哭天抢地的让人怜悯,可展白却丝毫不敢轻视。这些人或许中庸无能,可毕竟盘踞藩王府邸十数年,表面上毕恭毕敬,但暗地里若是没有一些势力的话,怕是早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了。
今日能够如此轻易的将他们一网打尽,所靠的无非是猝不及防而已。而一旦给予他们丝毫的生路,巨大的怨念之下,难保会做出同归於尽的事情来。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消息还没有传播出去,尽快的将他们的势力连根拔除,以绝后患。
“先生教诲的是,学生这就下令,抄了他们的家。”公子隽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重重的松了口气,实际上,他心中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只是身在他这个位置,这种话却只能假借他人之口。
好在展白答应了下来,否则,还不知该如何收尾呢。
“来人……”
……
一场好好的酒宴,刚一开始,却变成了丧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也惊险的让人亢奋激动。
公子隽的一纸命令,便宣告了郢城中几十个家庭的破灭。
数百名世子六率席卷全城,刀兵相向下,别说反抗,哪怕只是流露出一丝的不忿,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哭嚎、惨叫之声不绝於耳,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州府的官员,可随着将衙役们探听到的消息汇总后,这些由朝堂认命的官员,最终没有任何动作。
世子处理自己府中的官员,不论手段何等的酷烈,都丝毫触及不到律法,他们即便想要上本参奏也无计可施。
当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想要装作充耳不闻,也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这郢城都是世子的封地,作为这里的官员,上门讨教一番也是必要的。
於是乎,一顶顶的小轿子便纷纷前往藩王府,讨要一个说法。
於是,公子隽便苦恼了。
事政堂上的大清洗,无疑是成功的,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偌大的藩王府内,一时间竟然无人可用了。
现如今,公子隽的手下就只剩下了可怜的四人。
文臣只剩下了文不器,武将也只有褚绪许。至於仡楼姐弟,却是无官无品,依然只是幕宾。
这四个人虽然职责不同,但却有一个相同点,那便是新人。初来乍到,加上之前半个月中被老臣子们说排斥,根本就接触不到政务,所以面对偌大的藩王府,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入手。
至於展白这个谋士……
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所扮演的不过是个顾问的角色,断然不会插手一切政务的。
於是呼,可怜的公子隽不得不亲自接见那些令人讨厌的朝堂官员,只是半天的时间,就弄的头昏脑涨,大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知道夜黑风高之时,才将所有官员送走,揉着胀痛的脑袋,公子隽却没有丝毫的停歇,便赶往了展白的宅院。
“先生……”刚一见到展白,公子隽正要张口大倒苦水,却不料话没出口,就被展白举手制止了。
“这个,你拿去看看。”展白随手将书案上字迹未干的竹简递给了公子隽。
“这是……”公子隽心下好奇,接过竹简后,细细望去,神色立即严肃了下来。
《登》,开头的三个字便已经道明了其中说含的内容。
果不其然,细细读下去,里面说写,全部是公子隽争储说要做的准备。
大而化之,有三条,分别为财、军以及援。
所谓财,自然就是家产,有了足够的财物,才能招贤纳士,笼络人心。
军指的自然是兵权,所谓有财无兵是肥猪,尤其对公子隽而言,兵权更加的重要,而现实里,区区只有五百名额的世子六率显然远远的不够。
最后就是援,其中又分内外,外部的支援,自然是之前计划好的秦国了。至於内援,就要笼络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了,而这也是公子隽最为欠缺的,好在展白也给出了一个切入口,赫然是自己的爷爷展才孤。
身为大司空,在吴起身死,令尹之位悬而未决之时,其地位,无异於是朝堂上的文官之首。若是能够将其争取过来,对於公子隽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奥援。
当然,这只是大的方面,而在下面更是详细的罗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节,包罗万象,饶是公子隽也是看的眼花缭乱,心中感慨万千却又有种有心无力之感。
“先生这番策略无疑是极好的,会是说涉及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徐徐图之。”良久之后,公子隽才放下竹简。
“只怕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谁知展白却是感叹一声,不等公子隽出言发问,便转头向着书房的阴影处说道,“旖旎,你出来向公子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