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年听得一愣:「谁跟你有孩子?」
傅承林刚才说话没过脑子。今晚的夜市气氛太过轻松,姜锦年又这般雀跃开心,於是傅承林想到什么就直说了,丝毫没考虑过姜锦年可能不愿意跟他生孩子。
他神情淡然地反问:「还能是谁?未来的你。」
姜锦年原本站在台阶上。她蹦一下,跳到他面前:「我三十岁以后,才会计划抚育下一代。我工作忙,当然你更忙……小孩子不能只生不养,他们需要父母的照顾和关爱。」
傅承林没心思听这些。尽量随缘,他想。他本以为家庭能绑缚姜锦年,使她随遇而安,看样子这条路是行不通。虽然他其实挺期待这样一幕:姜锦年教他们的儿子或女儿写字、下棋、弹钢琴。她的以上三点技能水平都很强。
姜锦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他始终握住她的手,从没放开。哪怕穿越人潮,稍微拥挤,亦或者漫步长街,空闲寂寥,他都攥紧了她的五指,温暖至掌心薄汗。
他们还走进一家餐厅吃晚饭。
餐厅主推粤式美食,姜锦年点了一碗粥。她没坐在傅承林的对面,她坐到了他的旁边。哪怕端碗、放勺子等简单动作,也会让他们不经意触碰对方,营造克制而暧昧的隐形泡沫。
傅承林偶尔侧过头,旁观姜锦年吃饭。她执着一把瓷勺子,专心致志地喝粥,悄无声息,唇色水润嫣红,脸颊仍是雪白泛粉。
傅承林忽然很想开一瓶酒。
碍於当晚的视频会议,傅承林不能品酒。姜锦年替他点了一份豆腐花,说是滑滑凉凉的,跟酒水的口感差不太远,傅承林相信她,但姜锦年不相信自己。菜端上来,她谨慎地问:「好吃吗?」
傅承林舀了一勺,待她凑近,他居然伸出手,意图喂她一次。
姜锦年环视四面八方的其他顾客。
她和傅承林的座位处於角落,刚好被一扇屏风遮挡,趁着没人注意,姜锦年亲自品尝这份「清泉豆腐花」,傅承林乐此不疲一共喂了她三勺。
姜锦年吃到半饱,重提旧事:「我记得,你以前就很喜欢学校食堂的粤菜餐厅。」
傅承林应道:「当年我离不开学校食堂。每天上早课,宿舍里除了梁枞,常有人卧床不起,我还要去食堂给他们带饭。」
姜锦年托腮沉思:「为什么呢?你这么接地气。」
傅承林决定再说一些接地气的经历。
他向姜锦年袒露:「2008年爆发金融危机,我输了一大笔钱。那会儿还没有外汇管制,我买美金,炒美股,也投资A股。雷曼兄弟的烂帐被曝光以后,新闻上全是次贷,我一边上课,一边查行情……」他捕捉到了姜锦年的讶异,似笑非笑:「我赔光了生活费。幸好家里人没让我管钱,否则我一定会倾家荡产。」
姜锦年用食指刮了一下他的手背:「2008年的那两个学期,我每天都和你见面,看不出来你心里藏了那么多事,佩服佩服。」
她端起自己的青菜虾仁粥,轻碰一下装着豆腐花的瓷碗,像是正在和傅承林干杯:「据说很多顶级操盘手,都曾经赔得血本无归。没有失败,就没有深刻反思。」
她悄声说:「我有几个朋友,原本是专做QDII基金的……你知道,QDII基金就是境外投资。今年外汇管制以后,那些朋友们都开始走下坡路,QDII越来越不好做,他们的排名也垫了底。」
傅承林接话:「顺应时局的选择很重要。」
姜锦年赞同地点头。
*
饭后,他们回到了酒店。
姜锦年待在房间里休息,傅承林换了一身西装,简单洗漱一番就去开会了。姜锦年又把他的外套挂进衣柜,收拾整齐,他的睡衣被她拿出来,放在浴室的折叠架子上。随即她忙於自己的工作,弄到夜里十二点就爬上床睡觉。
淩晨两点多,傅承林开门进入室内。
他洗完澡,发现睡衣。
他笑得明朗,仍然执意不肯穿。
姜锦年睡梦混沌时,只觉得被子离身,采纳凉风,又带来男人的温热气息。她没有睁眼,恍惚茫然在黑暗中含糊地念道:「傅承林?」
傅承林搂住她的后背:「是我,睡吧。」
她满足地「唔」了一声,口齿不清地说:「你回来啦。」
「可不是么,」傅承林终於忍不住亲一亲她的额头,声音低缓又亲近,「你在哪里,我就回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