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锦年 素光同 2268 字 4个月前

老花急怒攻心,道:「我说声对不起行了吧?」

他嘟囔:「大家都是文明人,讲道理,同事矛盾闹大了,你收不了场。」

姜锦年总算明白:以他的意思,无论他有没有性骚扰,真理都站在他这一方。她不闹当然最好,如果她闹了,那就是她不懂事,不知进退,不分轻重,不会在办公室里做人。

为什么呢?

为什么人的脸皮这么厚呢?

他没有愧疚、悲伤与羞耻感,只有面临麻烦之前,低等动物般的自保手段。

姜锦年想起小时候的生活——街坊邻居里不乏一些擅长駡街的泼妇,而老花呢,并不比她们高明多少,高学历洗脱不了一个人的低级趣味。

姜锦年沉思着,不言不语。

傅承林发话:「你恶意骚扰一个女孩子,欺淩她,泼她脏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他将一瓶白酒推到了老花的面前:「给你两个选择。要嘛一口气喝了这瓶酒,要嘛写一篇职场性骚扰报告,带头反省,公开发表。我多问一句,你会写研究报告吗?想出名吗?」

老花眼皮泛白,死死瞪着他。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

老花握着52度的白酒瓶,仰起脑袋,发疯般「咣咣咣」地灌酒。那边KTV的经理拉开房门,已经出去了,其他几位谨慎的同事也先行离开,剩下的众人,有一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另一部分窃窃私语,心情复杂。

酒瓶渐渐变空。

傅承林自称:「我算是脾气好的男人。改天你性骚扰了别人,人家打断你的手,你也该受着。」

说完这句话,他牵住姜锦年,带着她走了。

包厢之外,晚风凉爽,迎面扑过来。

姜锦年怏怏不乐。

她手伸进傅承林的口袋,掏出一盒男士香烟。她又摸向他的裤子衣兜,寻找打火机,但他立刻断了她的念头:「我很少会带打火机。」

姜锦年叼着烟,像个痞子:「总有人会弯腰给你点烟的。」

她悄悄问他:「包厢里真的有摄像头吗?」

「没有,」傅承林诚实地说,「我骗了他。」

夜深人静,路灯的影子被幽光拉长,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目视着前方,并没有一点胜利的愉悦,也没有以权压人的报复快感,他向她坦白:「那个经理也是我的人,我临时叫他来,捧了个场。要是真有摄像头,我不会用微信问你被他碰了哪里,也不会不报警。我们没有目击证人,牵扯不清,只能使诈。」

姜锦年垂头丧气:「我早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

她没有细说。

深夜,他们回到家中,姜锦年花了很长时间洗澡。傅承林在书房待了一会儿,手里攥着药瓶。医生说,当他狂躁到暴怒的程度,就要靠药物稳定情绪,但是这玩意儿吃完了,就像治疗抑郁症的药,会比较困,倒床就能睡着。投资市场上风波翻涌,利益关系诡谲百变,他能做到心如止水……不过,家人出了大事,他的情绪不可控。

他扔开药瓶,翻查日历——还有半年,他母亲就出狱了。

他拿起签字笔,在日期上画了个杠。

姜锦年方才从浴室出来。

她的心情依然低落。今晚,她遭遇一种不公平,只能用另一种不公平反击。她试想,倘若傅承林没有出场,夏知秋等人会重视并相信她吗?答案是否定的。

男人嘛,总是更理解男人一些。

她还记起,剑桥大学有八百年校史,直到几十年前,才愿意招收女学生。全球五百强企业里,又有多少女性高管呢?也不知女人的职场天花板何时才能消失,怎样才能让男同事把她当做男人。

最为讽刺的是,高中与大学前两年,姜锦年外貌粗陋,不修边幅,男同学真把她当做同性,私下相处时,倘若得她指点,或帮助,便有满腔兄弟之情。

姜锦年趴回床上。

她蒙着被子,如鸵鸟,如乌龟。

傅承林将她的被子一剥,双手握住她的腰,像是从锅里捞一只饺子。姜锦年凶巴巴地问:「你干嘛?」他吻着她的后颈,道:「亲我老婆。」姜锦年被他弄得很痒,维持了几秒静止,娇声娇气道:「你抱抱我。」又说:「我还是委屈。」

傅承林道:「委屈是正常,那人不仅下流,说话也很难听。」

姜锦年双手托腮:「我的应对措施,不够机敏。」

「你已经做得不错,」傅承林半靠着床头,覆手摸着她的头发,接着说了一句,「不过,某些情况下,你没法儿讲理,嚣张的是作恶者,吃亏的是老实人。」

房间里阴暗不见天日,他卸下心中面具,冷冷淡淡如自言自语:「你那位同事,仍然算个麻烦,怪我没有和平解决。我问问你们总监,是打算留他,还是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