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时,姜锦年的状态与往常不同。她偶尔会走神几秒钟,没怎么记笔记,晨会上的发言很短暂,陶学义还当她是压力过大,陷落於消极抑郁的低谷。散会后,他找她聊天,询问:「新三板不好起步吗?」
「还好,」姜锦年诚实地介绍道,「这个礼拜,我准备带两个人出差,去天津谈新三板的项目,顺便找律所和会计所,把它们的相关方案给做了。」
陶学义夸奖道:「好,你效率高。」
姜锦年轻笑,看了一眼余乐乐:「余助理挺有天赋。她帮我处理工作,协调团队。不是我一个人效率高,是我们整个团队的效率高,带动了项目的起步和发展。」
陶学义打探道:「股票研究有起色吗?蓝筹的表现都上来了。」
姜锦年道:「沪深指数一直在涨。我打算撤离一些创业板,换手率也在提高。前几周我们对有色金属的预测正确,基金净值……」
涨了多少来着?
她对数字敏感,过目不忘,而今,突然记不清了。
完蛋了,一孕傻三年,她有点害怕。
陶学义没等到她的下文,圆场道:「基金净值在涨。我们几个客户原先都走了,联系不上,他们发现你的基金产品不赖,争相要买。」
姜锦年未语先笑,正要开口,另一位基金经理恰好路过。那经理比她年长,资历与辈分都强过她,自然和陶学义感情更深。
陶学义推开办公室的正门,请他们俩人同时进来,姜锦年这边还在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那边就听陶学义开口:「你今天的动作开始了没?」
经理不语。
他忌惮着姜锦年。
陶学义温声安抚道:「姜经理是我们公司的自己人。你说吧。」
那经理方才开口:「我盘算着吸筹。烂股一直跌,价格比上周还低,没人愿意接盘……只用那老板的八千万和我基金里的三个亿去炒作股票,那只股票是扶不起,扶不稳的。」
那是有多烂?姜锦年匪夷所思。
这么差劲的股票,还要操盘炒作吗?
陶学义执起一只笔杆子,态度坚决:「你撞上问题,就赶紧报告我,联系我。我只听具体问题和结果分析,不能听你讲钱不够,扶不稳。」
经理连忙道:「信息渠道和网路都开放了,炒作一只烂股票要靠四方联手。第一方,是金融机构,也就是咱们自个儿。第二方,是公司本身,得嘞,就那位老板。第三方,是网路媒体和自媒体,这我也联系好了。第四方啊,就是最重要,最关键,最容易从散户身上割肉割钱的……」
姜锦年后退一步,打断他们的对话:「陶总,我忽然想起新三板的一个券商的项目经理,要在九点半联系我,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她搭住办公室门的扶手。
陶学义喊她:「回来,姜锦年。」
她静止於原地,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仿佛她誓死也不甘愿同流合污。
那位经理旁观许久,几乎想要吟诗一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惜这没什么用,他暗道:刚出校门时,谁不是根正苗红的花朵呢?物欲横流的激荡冲刷下,谁也干净不了,谁的根茎都要烂了。
姜锦年仍是没有加入他们。她坚称:「对不起,陶总。我不能让新三板的项目经理久等,我和他们约过了时间。您和这位张经理讨论的公事,我也不方便参与,我先走了。」
「砰」的一声,办公室正门被关闭。
徒留满室寂静。
张经理道:「年轻人,还有一股子冲劲、倔劲、傲劲和书卷气。姜锦年背后有人吗?」
陶学义点一下头:「她有靠山,后台强硬。」
张经理面露惊讶之色:「上次咱们搞联欢活动,姜经理坐在我那一排座位的前边儿,她还跟一帮小姑娘介绍她祖籍是河北农村。我瞧着她的脾气,别的不说,真不像是吃过苦的。」
「她结婚了,」陶学义悠然道,「静北资产你听说过没?早前我们另一个小组,跟静北资产公司有过合作。要拉动股价和你这只基金,你把她弄进来,就算是上过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