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丞相李斯当即说道,“陛下,海外之风波难计,向来入海求取仙药者数次,多有罹难者,蒙毅为我大秦上卿,岂能轻易犯险?”
众臣之中,便有一名高大魁梧臣子出列,洪声拜道:“陛下但有命,臣敢不效命?”
始皇帝默然须臾,声音微嘶,沉声说道:“汝兄恬在北,率三十万之师,为朕戍边,其劳苦功高,朕岂不知?汝亦为上卿,随侍朕左右凡二十余年,朕岂不爱之?
不可。
校尉虞,你以为谁人可往?”
周虞没想到,皇帝陛下会问他,略微沉思,便说道:“海客谈瀛洲,烟波灏茫信难求……海外仙山,遥不可知,其间恶浪凶涛,又有鲛鱼精怪,不知凡几,时有倾覆之危。
臣亦以为,上卿毅不可往,当遣修行之士,方可逐浪而至仙山,为陛下取仙药。”
赵高冷声道:“所谓修行之士,安能信任?前者如侯、卢,如徐市,皆大逆不道之徒,欺瞒陛下,再寻修行之士前往,又怎知可信?”
丞相李斯道:“既然需信重之人,又不必修行之士,那不如请中车府令一行。”
“吾?”
赵高震摄,连忙说道,“吾为陛下掌乘舆、信玺,岂敢擅离?”
“中车府令莫非是畏海上险恶?”
李斯平静问道。
“陛下!”
赵高慌忙转身,向帷幄之后拜倒。
良久,始皇帝陛下声音才传出:“毅不可往,高亦不可往。传召,命徐市之师安期子来朝,为朕出海,取仙药而归。
如若不来,发大军诛之。”
始皇帝的声音有些吃力,不知是否喘渴之症再次发作,但他最后一句话出口,仍是含着万钧沉重,肃杀无匹,使人生畏。
“唯!”
众臣只敢下拜。
……
浩大船队行於大海之上,
绕过之罘山,
始皇帝三十七年六月初一日,丙子,於临淄郡登岸。
三十七年六月初七日,壬午,大暑,
车驾进临淄,入行宫,即旧齐国王宫。
赵高入宫拜道:“陛下,臣请召临淄郡及辖下临淄、东安平、狄其、千乘四县之官员,来朝陛下。”
帷幄之后,
始皇帝陛下长长地默然。
赵高跪伏於地,
低头,再低头,
心沉,再沉没。
终於,始皇帝陛下说道:“朕乏,地方官员不必朝拜。休七日出发,秋祭之日於平原津渡口祭祖先,渡河水。”
赵高拜道:“唯。”
中车府令退下,偌大寝殿之中一片死寂。
许久,帷幄后传出一声低低的哂笑,接着是剧烈的气喘。
“朕逆天行,故天厌之。天命不予,朕早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