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朱重阳七岁之时,还有大半年的功夫,这真是漫长的时光。
朱雀和叶不凡不同,叶不凡对於北斗先生每日上午的讲课感到十分新鲜,又能学到以前所没有学过的道理,每日不但不感到厌烦,反而乐此不疲,而朱雀在小的时候已经听过了一遍,现在每天早上起来读书写字,为的不过是鼓励朱重阳不能懒惰。
他对此感到苦恼,他甚至还不如伊雪,因为伊雪毕竟也只听北斗先生讲课一次,他的坚持,只为了朱重阳变得更好。
还要大半年啊,朱雀用手搓了搓脸颊,若以师父所言,以有用之身去做有用之事,那么自己现在是不是在虚度光阴?
朱雀只能安慰自己,还好每天下午不用再跟着学一遍武学道理,否则他真的会发疯。
让朱雀如此苦恼的,自然是来自他小时候跟北斗先生学艺的经历。
那时候的朱雀可以说比朱重阳还要顽劣,相较於朱雀的经历,北斗先生可说对朱重阳慈眉善目多了,朱重阳因为有父母在,再加上北斗先生年长之后性子渐消,所以他尽管有时候表现得不尽人意,但北斗先生至少没有打过他的板子。
朱雀小时候可没少挨,只不过随着他懂得的道理越多,他就越发地收敛,所挨的板子在不知不觉中也逐渐减少,直至消失。
并且朱雀对北斗先生也是十分尊重,十分孝顺。
可是在此陪着朱重阳读书,这些痛苦的回忆又渐渐浮上心头,让朱雀不禁开始反思,北斗先生将孩子天性里的顽劣以及不守规矩统统遏制住,然后用侠义之道禁锢了他们的行为,这种教导方法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这种侠义之心自然是对的,因为侠义之举原本就是舍己为人的利他行径。
这种行为之所以对,也因为北斗先生有这个底气,能教导出虽不是天下无敌,却也是一流武功的徒儿,以此为基础,他才能够行侠仗义,偿若朱雀武功不过尔尔,前去波谲云诡的江湖中去惩恶扬善,只怕一件事还没做成,小命就没了。
看着满腹心事又感到苦恼的朱雀,伊雪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朱雀脱口而出道:“我在想当时若不是我鼓起勇气,到峨嵋去直面那些严肃的老师太们,也就没有今日你陪我站在这里,人生的每个决定,是否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呢?”
这自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烦闷而已。
一席话惹得伊雪沉思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朱雀眼睛中的神色,她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这个当然,很多人在一辈子里都有着无数次的选择,每个不同的选择都会得到什么,也会失去什么,你选择了我,同样我也选择了你,你我相互得到,却又相互失去了一些我们现在不知道的东西,对你而言,可能就是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原来伊雪还是看出了些什么,只不过她没有更深一步去想罢了。
朱雀道:“这几日闲着没事,上午做完功课,咱们下山去玩玩吧,天天窝在山上,闷也闷坏了。”
伊雪答应了,她说道:“草原上的草都能到膝盖了,远传也能见到零星的牧民在放牧,咱们去骑骑马吧,再草原上快马疾驰,倒也能散散心。”
此后几日,夫妻二人晌午陪朱重阳读书写字,午饭后让朱重阳也跟着师公午睡一会,醒来北斗先生接着教他武功,现在北斗先生已经开始教他掌法口诀,等他记熟了口诀,再学曜日掌的时候就容易得多了。
有北斗先生看管,朱雀和伊雪自然是十分放心,再加上叶不凡在一旁照拂,夫妻两人每日下午,趁着春意正浓,夏日未至的和煦阳光,在草原上策马狂奔,有时候会离开四季峰上百里,找个四周都没人的地方,在草丛间睡上一觉,到了傍晚才施施然地回去。
时间一晃又过了三个月,这天晚上,北斗先生和朱雀单独在外面说话,他对朱雀说道:“从明天起,我决定开始教重阳习武。”
朱雀愕然:“现在重阳不过六岁半,还不到七岁,现在习武会不会太早了?”
北斗先生道:“重阳是伏缨之子,伏缨身形瘦高,重阳也继承了他这一点,从此时开始习武,对他以后的成长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了,早习武半年,也有早半年的好处。”
朱雀道:“既然如此,由师尊教他掌法后,其他的腿法剑法再由徒儿亲自来教他便是。”
北斗先生道:“偿若我身体允许,腿法和剑法都由我来教也行,看着重阳,我就像看到了当年的你,你若是对师父孝顺,就让这孩子多陪陪我。”
朱雀心道,我是巴不得如此,口中却尊尊敬就地说道:“单凭师尊吩咐就是。”
回到自己的房间,朱雀将此事告诉了伊雪和叶不凡,叶不凡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在床上打滚,口中喊道:“我能学武啦,我能学武啦!”
伊雪知道朱雀的原则,年龄不到不会让他习武,朱雀解释道:“师父说了,重阳的身高比寻常的孩子要高不少,身形不会受到习武的影响,此刻习武,乃是利大於弊。”
说到这里,朱雀又问朱重阳:“你是愿意跟师公学武呢,还是愿意跟爹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