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神医愣了愣,跟着嗤了声,退回房间喝茶。
慢慢悠悠喝了两碗,小丫鬟终於又回来了,要带他去见主人。
前院上房,楚行一人端坐在太师椅上,瞧见葛神医,他探究地多看了两眼,继续坐着,冷峻威严,与生俱来的华贵气派,无声证明了他的身份。葛神医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楚行这等天之骄子,惊艳过后,这才不卑不亢地行礼道:“老夫姓葛,靠祖传医术行走江湖,今日国公爷救了老夫一命,老夫感激不尽,愿替国公爷救治一位病人作为报答。”
楚行眉峰轻挑,似是被这话激起了一分兴趣,淡淡打量葛神医一眼,“你会医术?医术如何?”
葛神医便猜到这人家里多半是有病者了,他笑笑,摸着胡子道:“医术是外人评判的,不过老夫十八岁出山,只要老夫出手,还没有老夫治不了的病。”至於那种他治不了的绝症,他根本不会答应为其诊治。
楚行冷笑,端起茶碗,对着茶水道:“大言不惭,既然醒了,这就走吧。”
葛神医立即明白了,对方是把他当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看了!
对於一位神医来说,没有比这更侮辱人的,狠狠瞪了一眼旁边准备送他离开的小丫鬟,葛神医上前一步,直视椅子上的男人道:“老夫行走江湖,向来是有恩必报,你救了我一命,老夫必须还回去,不然老夫心里难安。这位国公爷,老夫看你愁眉紧锁,想来亲朋好友有身染疑难杂症的吧?你且说来听听,兴许老夫能治好呢?”
堂堂国公爷,如果是普通小病,绝不会烦恼到遇见个郎中都会生出希望。
楚行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若你治不好,又如何?”
葛神医仔细看他,脸色凝重起来,“你先让老夫看看病者。”
楚行嘴唇紧抿,似是在艰难地考虑,良久才道:“这样,我先让你替她号脉,如果你连她染了何疾都诊断不出,那我也无需你报恩,趁早走吧。”
他态度冷淡,葛神医却有些兴奋,难道这次又遇到枣手的病情了?
神医神医,普通的小病他虽然也会诊治,但还是更喜欢疑难杂症,治起来虽然头疼,却无比享受。因此葛神医毫不在乎楚行的冷傲,耐心地在堂屋里等着,就连小丫鬟要替他蒙上眼睛,他也没有反对。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葛神医听见几道脚步声,最终跨进堂屋的,只有两人。他正要起身,就听那位国公爷道:“坐吧,马上就要号脉了。”
葛神医就继续坐着。
隔着帷帽,见楚行这么糊弄葛神医,陆明玉忍俊不禁。不过也不怪楚行,如果葛神医一醒他们夫妻就把他奉为座上宾,态度殷勤,那没法解释他们是怎么知道葛神医的身份的,一旦葛神医生疑,就不好了。
坐到葛神医对面,陆明玉把手递了过去。
楚行示意葛神医抬手,然后把葛神医的手放到了妻子手腕上,接下来不用他教,葛神医立即熟练地扣住“病人”手腕,微微偏着头。陆明玉紧张极了,比第一次怀孕请郎中确认还要紧张,眼看葛神医眉头越皱越紧,陆明玉小脸迅速白了下去。
连葛神医都觉得难,她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念头刚落,葛神医突然收回了手。
陆明玉几乎快要坐不稳了,仰头看丈夫,眼里泪光浮动。楚行比她镇定,安抚地按按妻子肩膀,他沉声问葛神医,“先生可有结果?”
葛神医重重地叹了口气,脑袋偏向陆明玉,“夫人今年刚生的孩子吧?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夫人是不是难产了?”救他的是国公爷夫妻,那这庄子能让国公爷亲自陪着看病的,只能是国公夫人。
陆明玉都要哭出来了,可怜巴巴地嗯了声。
楚行替妻子问道:“先生果然医术了得,实不相瞒,京城名医断言内子将来子嗣困难,几乎无药可治,内子为此郁郁寡欢,不知先生可有治疗之策?”终於找到理由改成敬称了。
葛神医挑了挑眉毛,一把摘下眼前的黑布,诧异道:“哪个名医说夫人无药可治的?呸,这点小病就治不了,什么狗屁名医,分明是庸医!”
他之所以皱眉,就是因为这病好治,葛神医觉得没劲儿。
楚行听了,一时怔在了那里。峰回路转,陆明玉比丈夫还震惊,随即狂喜,激动地摘下帷帽,起身绕到葛神医面前,扑通跪了下去,“葛先生,求您为我治病!”
说完郑重地朝葛神医磕头,为了上辈子葛神医传她针灸治眼之法,为了这辈子她凭借葛神医的传授才有了父母康健,丈夫平安,更是为了感激葛神医再次解决了她的子嗣困难。
妻子一跪,楚行也毫不犹豫地屈膝。
葛神医被夫妻俩的大礼吓到了,他还没治病呢,就算治好了,不过是生个孩子,何至於感激成这样?
他忙不迭地将小两口扶了起来,他也不坐了,站着对陆明玉夫妻道:“不过夫人身体伤得确实严重,普通郎中的确会束手无策。夫人之症,只能食疗慢慢补,短则一年长则三年方可见效。”
“多谢先生。”三年就能治好,楚行已经很满意了,再次朝葛神医行礼。
陆明玉却还有个小心思,看看葛神医,她低下头,难为情地道:“先生,我,我相公是国公府大房的唯一子嗣,我没用,第一胎生女儿就难产了,如果我不能生下儿子,相公膝下就没有子嗣继承爵位,所以,我,我能请您在京城多住一段时日再走吗?不用太久,住到明年开春就行了,那时候我身体恢复地如何,您应该有把握号出来了吧?”
姑姑大概正月生孩子,还有半年光景。
这个世道,女人生不出儿子简直就是大罪,一辈子都被人嘲讽,更何况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少妇还是国公夫人,子嗣关系到爵位。葛神医能理解小媳妇的忧虑,加上他确实打算在京城以医会友,便痛快应承道:“这个不难,只是老夫有个条件,老夫会在京城租赁一处宅子,你们夫妻随时都可以去那里见我,但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再告知任何人。”
他只想会友,没想在京城大出风头。
楚行看向妻子。
陆明玉笑着点头,对葛神医道:“先生远道而来,於我又有大恩,不敢让先生自己赁宅子,赶巧我有一处闲置的两进宅院,巷子里住的多是书香世家,先生不如先去看看,如果您喜欢的话,就住那里好了。”
葛神医想了想,没有拒绝。
陆明玉开心极了,留楚行招待葛神医,她回到后院,扑到床上偷乐。
晌午楚行陪葛神医喝了几杯,用过饭才回来。
陆明玉心情好,热络地替他倒茶。
“放心了?”喝完茶水,楚行一把将人搂到怀里,看着她水润润的眼睛,楚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才是妻子真正开心时会有的模样,无忧无虑,像开在温暖春光下的海棠花,没有一处不明艳妩媚。
陆明玉笑着承认。生过病,才更能体会身体康健的珍贵,身子好了,其他麻烦就算不上什么了。
楚行也笑,低头凑到她耳边,“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如果葛先生马上就能治好你,我该担心了。”
“担心什么?”陆明玉茫然地问。
楚行笑而不语,打横抱起她,朝床榻走去。
大白天的,陆明玉羞得不行,但感受着男人的热情,她总算回过味儿来了。
这家伙,担心她太早怀上,他又得忍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