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舞台(1 / 2)

第三百八十二章:舞台

一个时辰前,子时三刻。

因为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开封街道上的各大店面商铺都熄了灯火,街道上只有偶尔经过二人一组的打更人,一人手中拿锣,一人手中拿梆,他们的职责便是敲锣, 一夜五次,每隔一个时辰敲一次,直到鸡鸣响起的五更天。

钱大和孙小是开封诸多打更人组合中的不起眼的一组,钱大五十岁,孙小二十岁,其实

他们本名并不这么土, 只是因为一老一少组合的特色被他人如此戏称,久而久之这两人的名字是什么,反而没人在意了。

今晚对於他们而言本来只是无数个枯燥夜晚的一个而已,在三更天的时候,他们从临时蹲守的草屋里起身,一起出去打了第三次更。

打完更之后,两人重新回到住处,到了丑时左右他们还需要打一次更,然而钱大却觉得眼皮子颇重躺在茅草屋的柴草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了。

孙小因为年轻,平时又经常做体力活,精神头一直不错,所以轮值打更的时候很少犯困,距离下一次打更还有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寻思着去附近的夜市区买些吃的。

夜市区距离茅草屋有约莫二里地,孙小放下打更的铜锣徒步前往,他以前也有经常在打更时半夜出去买东西的经历,知道这条路一向有些阴森,又因为这条路颇为狭隘,两侧都是黑漆漆的石墙石壁。

走到大概一半的路程,孙小见到了熟悉的标志性建筑物, 一家放着两只石狮子的宅院,这是从草屋前往夜市区必经之路,走过这个放着石狮子的宅院是一个十字路口,接着再往右拐走一里地就能见到夜市区。

孙小一边漫不经心向前行走,一边走神思考着待会是要吃烧鸡还是吃猪蹄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眼前的建筑居然有些似曾相识。

按照他过往的记忆,向右拐弯以后,身边的路会变得更加逼仄,但周遭的楼屋应该变成更低矮一些的风格,然而却还是高耸的石墙石壁。

“难道我拐错了?”孙小暗自嘀咕了两句:“莫非是在路口向左拐了?”

在孙小的记忆里,向左拐的话,路况会越来越荒凉,路的尽头一处寺庙,他下意识就要回头,然而回头的一刹那,他看清了后方的建筑——放着两只石狮子的宅院。

鸡皮疙瘩一下从头皮爬到脚底, 孙小原本还有轻微的困意,此刻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又疑惑的看了看身后的石狮子,明明已经经过了石狮子走出去了半里地,为什么那个宅院就在身后?

孙小再仔细看着那家宅院的大门,不知为何越看越违和,好像宅院大门是一张血盆大口,只要微微一吸就能将他吸入其中。

孙小立刻加快脚步朝前行走,很快他就看到了向右和向左的路口,打更人深吸一口气,拐向右边,希望能看到熟悉的低矮房屋。

所幸的是,眼前果然变成了低矮的屋子,这一刻孙小从没觉得这条逼仄的路如此亲切,仿佛耳畔已经响起了夜市区的人声鼎沸。

只需要穿过这条仅容二人的巷道,眼前就会豁然开朗,灯火通明。

然而,当孙小满心欢喜到巷道的尽头时,一家门前放着石狮子的大宅院,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面前的路又变回了高耸的建筑,耳畔呼啸的风声也更加剧烈,甚至就好像有什么在耳畔恸哭一般。

孙小瞳孔骤然缩紧,怯生生的回过头,身后的那条路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烧着香火的寺庙,寺庙前的门侧有一尊一丈高神像,可这神像却并非他所识的任何一尊神只,既不是道教的神仙,也不是佛教的菩萨。

那神像手持长戟,身材有些肥胖,一个脑袋上有三张脸,正脸是一张严肃无比的大耳垂面容,左侧脸是相同的面容却在哭泣,右侧则是笑容满脸。

在香火缭绕之间,那神像忽然转动了一张脸,诡异的笑容看着他,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

孙小妈呀一声,立刻朝前飞奔,一路上根本不敢回头,甚至周遭的景色是什么的也无暇顾及,耳畔能听到一阵又一阵咚咚咚沉闷的脚步声,好像那个神像活了过来,就在后面紧追不舍。

孙小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全身酸软,浑身无力才停下,身后咚咚咚的声音已经消失了,阴冷的感觉却环顾周身,明明跑了那么久,身体却丝毫不觉得热,相反彻骨的寒冷激的他直打哆嗦。

打更人鼓起勇气开始打量四周,却发现周围的建筑还是那些高耸的石墙石壁,再往前走了十几步,那座两个狮子的宅院又出现了。

更为诡异的是,随着这个院子的出现,周围包括带石狮子的宅院在内的所有建筑都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破落和溃败。

就好像时间在这一瞬间被拉远了数十年,墙体开始剥落,穿孔,石狮子也变得石料残缺,甚至脑袋上破损出大大小小多个缺口,宅院门前的铁环也变得锈迹斑斑。

孙小全身都在哆嗦,他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神怪诡异的灵异传说,没想到今天居然走了如此大的背运,让他碰上了。

接下来宅院门被打开,一群身穿黑衣的陌生人齐刷刷走出,每个人都带着斗笠,这些人就这么走到孙小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他。

破落的环境,耳边阴森诡异的风声,无尽循环的路途,还有忽然冒出的黑衣人,打更人一口气没顺上来,吓得翻到过去,口吐白沫。

最中间的黑衣人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满眼深红的南宫残花取下斗笠,戏谑道:“又吓死一个,你们把他拖走吧。”

…………

於此同时,开封最大的青楼瑞云楼正歌舞升平,今天是他们每半年定期一次的花魁大选,花台之下丝竹笙歌交错,花台之上十几位花魁正不遗余力的挥舞着水袖跳舞,这是竞选花魁的开场戏,要求每个女子都要上台参与群舞,每个人舞步都一样,然而跳出的风姿却不尽相同。

或娇媚,或温柔,或高傲,或活泼。

贵宾席上则坐着各式各样雍容华贵的的公子,少爷,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花魁们曼妙的身躯。

却没有人注意会去注意头顶上那盏临时搭建起来,悬挂於花台中央的巨大花灯,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在花灯后方站着一个身穿轻纱的女子。

“啧啧。”那女子掩藏在光斑之后,只露出一团黑影:“多么奢靡的一幕,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若是画在画卷之上想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吧,难得这么热烈的场面,实在是不忍心破坏呢,不过……”

女人的声音很低,一边说着她一边从腰间的圆鼓鼓的腰包里取出一支笔和一小瓶墨汁。

“总是觉得不够精彩,金色耀眼的奢华,银色闪亮的高贵,嗯,维度缺少一点充满生气的血色,就让我来将这场花魁竞选大会提前推至最高潮吧。”

说着将墨汁全部泼出,那墨汁竟然不是黑色,而是暗红色,女人提笔接住下落的墨汁,开始不停挥舞手中的那只笔。

台下最中间的花魁感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额头,她在舞蹈之中并没有伸手去抹,只是下意识抬头看向天顶。

只见一个黑影定定的站在巨大的花形大灯上,她张大嘴巴尚未来得及呼喊,大灯立刻喀嚓一声倏然落下,狠狠砸在花台上,木头搭建的花台瞬间被花灯的重量和下坠的力量砸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