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勇快速浏览了一遍供词和手印,满意地点了点头,朝最后一名年轻捕快说道:“供词已经没问题了。丁甲,你来已经两月,至今还没经手过这种事情。今晚他就交给你了,就当是给你练手的机会。我看好你,你不可让我失望。”
那名叫丁甲的捕快闻言,稚嫩的双眼激动地放出光来:“丁甲明白!多谢沈伯父!”
丁甲是沈崇勇结拜兄弟的儿子,前两个月刚来衙里,沈崇勇对他期望颇高,希望他也能独挡一面,以后好接替自己捕头之位。
沈崇勇看到他这般自信,欣慰地点头嘉许,之后又朝那鼠尾胡捕快道:“孙三,你一起去给丁甲搭把手。早点结果了回来。”孙三唱了一声喏,便和丁甲一起将石敬麟抬了起来。
石敬麟被绑到县衙,本来已经绝望,但此刻,心底忽然暴发出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
要知,“恶手人熊”沈崇勇凶悍无匹,如果他在场,石敬麟根本就没机会跑出十步。就算运气再好,顶多也是割断绳子,拚死拉个捕快陪葬。
但如果沈崇勇不在现场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石敬麟想到这里,手上瓷片割动得越来越快。
孙三和丁甲却对石敬麟的小动作全无察觉,不一会,两人已将石敬麟抬到县衙后墙外。
这里是一片黑绿色的草地,阴风阵阵。石敬麟头皮微微发麻,抬头看向草地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黝黝的山体。
“游龙山!如果能逃到山上,老子就不用死了!”石敬麟暗道,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此时孙三将石敬麟按跪在地,随后退开两步,为丁甲让出空来。
丁甲凑近前来,对准石敬麟的脖子,慢慢举着官刀。初次掌刀带来的兴奋,让他的双手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夜空中惊雷暴响,一道电鞭似的闪电垂直劈下,照的天地亮如白昼。孙三和丁甲被惊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了下。
就在同时,石敬麟双手一撑,将绑在手上的绳索崩断,右手捏着瓷片,转身一划。
丁甲始料未及,他和石敬麟靠得太近了,加上双手高举中门大开,还没来得及反应,破瓷片已经沿着他喉结下延,狠狠地割破了他的喉管。
这个少年捕快稚气未脱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官刀自手心而落,两只手死死地扼住自己的喉咙。
孙三被这变故惊呆。他是公门老手,转瞬回过神来,一拳向石敬麟挥去,正中石敬麟胸口。石敬麟受拳后上身后仰,脚上绳子还没解开,一下就摔倒在地。
孙三拔刀正要杀掉石敬麟,一傍的丁甲却已躺在地上痉挛,嘴里发着呜呜声:“救……救……”
倘若换成他人受伤,孙三大可不必关心,直接提刀追上宰了石敬麟便可。但丁甲毕竟是沈崇勇视如己出的子侄,倘若丢下不顾或者能救不救,事后让沈崇勇知道了,沈崇勇岂能让他活命?
孙三无奈之下,只得弃石敬麟不顾,回身帮忙按住丁甲喉间伤口,一边往衙门去,一边口中不断呼援:“沈头,救命啊!沈头,救命啊!”
天地间,大雨倾盆而下,雷声还在轰鸣,孙三的呼援声淹没在雨声和雷声里, 便如石沉大海。
石敬麟慌忙拾刀割断脚上的绳子,慌不择路地往游龙山上狂奔。足足跑了半个多时辰,终於精疲力尽,靠着树旁喘气。
大雨将整个林子冲击得哗哗作响。雨水沿着树叶流下。石敬麟口干舌燥,双手捧起接住雨水,便往喉咙里灌。
雨水带着林叶的清香,喝进肚子里让石敬麟受用无比。他忽然大哭起来,拚命地用衣袖抆拭泪水,等到呼吸慢慢平缓,又朝天哈哈大笑。
恨意就像从海浪一样,疯狂地从心底袭来:“老子今日命大不死,胡松、江爱萍,陈嚣,沈崇勇,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夏季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一刻多锺,树叶间的流水小了很多。
石敬麟睁开眼,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见到天上乌云淡去,月亮从云层中钻出,月光落在林子里,四下里一片祥和。
石敬麟脱衣拧了拧雨水,开始寻路往外走。渐渐出了林子,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这里的地面上镶嵌着一块块如鱼鳞排列的石头。沿着石路向前走,约莫走了五十余步,石头路戛然中断,面前是一个悬崖。
石敬麟微微惊讶,原来不知不觉竟已来到游龙山龙首峰上的龙额崖。这里是最险要的地方,相传有祸龙勾人,许多人都会莫名其妙在这里坠崖,之后连屍骨都找不到。
石敬麟微微发怵,准备离开,一转身,就见“恶手人熊”沈崇勇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