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桌椅床凳一应俱全,没有点灯,但光线却从石室上方一个口子射入。石敬麟仰头观察许久,才明白那口子对着的正是粥铺院子里的水井。
王羡姑从床上鼓起的被套里翻出三个孩子,一个正是牵挂多日的儿子夜哥,另外两个孩子,一个约莫六七岁,另一个尺半不到,估摸着也就一岁多点。
三个孩子俱是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声响。王羡姑只道孩子受了害,抱起夜哥就是落泪不止:“夜哥啊,都是娘不好,是娘没顾好你!”
石敬麟过去,推了一下王羡姑的脑袋,喝道:“哭你娘的!你真能哭!你也不想想,别人大费周章把小孩拐走弄死,他们吃饱了撑的?你看看桌上的药瓶,还有床上这两个孩子,明显是怕孩子哭闹,给喂了昏睡药。”
王羡姑立即去摸夜哥心口,随即破涕为笑:“老爷说的真是!”起身抱起夜哥要出石室。
石敬麟冲上去堵住门口,道:“你干什么?”
王羡姑道:“我寻得儿子了,当然要带儿子离开。”
石敬麟道:“老子允许你们走了?”
王羡姑见石敬麟忽然目露凶光,抱紧孩子,颤声道:“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敬麟道:“老子正愁不知道怎么对付胡松那对烂货,方才刚好想到一个妙计。你儿子要是不见了,老子这计划可就泡汤了!”
王羡姑闻言,抱着夜哥的双手更紧了,脸带愠色:“奴家好不容易找到夜哥,怎能还将他从留在这里?老爷,你可是个大好人!你与胡家有恩怨,怎么能让夜哥犯险?”
石敬麟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好人了?”他顿了顿,又冷笑道:“早知你是那对臭烂货的帮凶,老子一开始便不该帮你。”
王羡姑这三日尝尽离子之苦,对胡松夫妇恨之入骨,猛然被说成胡松夫妇帮凶,怎能不怒?恨恨道:“奴家哪里是帮凶,老爷怎能这样攻讦奴家?”
石敬麟指着床上那两个孩子,笑着说道:“你自己带着儿子回家,这两个孩子谁来管?这小娃娃这么小,胡松夫妇肯定吩咐人定时来喂稀粥、奶水,说不定过一两个时辰就会有人到来。到时让那对臭烂货发现这里暴露,难道不立即毁灭罪证?你这还不算是替他们通风报信的帮凶?”
王羡姑听石敬麟说得在理,不禁心中有愧,道:“奴家没想这么多。那奴家将这两个孩子也带走,再去县衙报官,让县衙来抓人。”
石敬麟叹了口气,道:“抓贼要抓脏!如今什么世道?你把孩子带走再去报官,小心胡松这两个烂货向官府使点银子,反过来栽赃你!等你被迫害死了后,他们过了这阵风又继续依样画瓢,岂不是还会有人遭殃?要想一劳永逸,必须要按老子的计划!”
王羡姑一时踟躇,道:“那……那老爷先说是什么计划!”
石敬麟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将计划说出。王羡姑听完不寒而栗,只觉得这计划又凶险又恶毒,一不小心就会赔上夜哥和另外三个孩子,抱着夜哥摇头道:“这太危险, 不行不行……”
石敬麟勃然大怒,喝道:“你他娘的怎得油盐不进!今日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再也由不得对方拒绝,上去抢夺夜哥。王羡姑哪抢得过他?见孩子落进石敬麟手里,只得跳脚大哭:“老爷老爷,你行行好,别这样!”
石敬麟自怀里取出一锭银子,塞到王羡姑手里,道:“记得按老子计划行事,明日买件光彩的衣服!”
王羡姑哪里肯依,大哭着上去抢了几次,都扑了空。石敬麟手掌放在夜哥喉部,怒道:“你这娘们,若再这样,老子立时掐死你儿子!”
王羡姑连说不要,百般无奈地望了儿子数眼,抽泣着离去。一路出了粥铺,不知不觉间,竟已来到游龙县县衙。
王羡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惴惴不安地在县衙门口来回逡巡半个时辰,一咬牙,终於下定决心,上前敲响了鸣冤鼓。
此时沈崇勇正在县衙里训斥手下。几个时辰前江记百货的风波,让他得知杀死丁甲的石敬麟居然还活在世。他立即派人去寻找石敬麟,可这群废物手下至今还没找到他的踪迹。
县衙外突然响起的鼓声让沈崇勇更没有好气。沈崇勇冲了出来,夺下王羡姑手中鼓槌,呵斥道:“又是你这疯婆子!都来几次了,快滚!”
王羡姑道:“沈捕头,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叫石敬麟的人?”
沈崇勇一时犹疑:“你怎么知道?”
王羡姑道:“奴家知道石敬麟的下落!如果沈捕头能帮奴家救儿子,奴家便告诉你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