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麟和那女人各自吓了一跳。
那女人惊红了脸,一只手捧着胸口,用粗粗的声音斥道:“石公子,天都没亮,你躲在我医馆门口干什么?”
那女人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杏春堂馆主柳杏华。
石敬麟见是柳杏华,便意识到自己方才纯粹多虑了,只得尴尬笑笑,避而不谈:“柳馆主说老子,你自己呢?”
“我当然是有我自己的事情。”
柳杏华说着,从门里面拿出一个装满草药的药篓,背在背上,又从里面拿起一个医箱,背在右肩。
石敬麟问道:“天都没亮,这是要去哪出诊么?”
“算是吧。石公子呢?是从哪家青楼回来么?身体可曾好些?”柳杏华说道。
柳杏华身为大夫,说者无意,石敬麟却是听者有心,脸色一红,怒道:“柳馆主!石敬麟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你也不要胡说八道!老子只是有事心烦,无意间路过此处。”
柳杏华叹了口气,说道:“石公子当我是在取笑么?其实石公子是男子,我看其他男子去青楼也很寻常。我是医者父母心,总盼石公子能早日根除体内之症。”
石敬麟怒道:“你现在还要占老子便宜?”
柳杏华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哈哈笑道:“好了好了,就当我说错话了。时间太早,街上也无马车可租。我看石公子的坐骑精神得很,可以送我一程么?”
石敬麟正被马夫之死弄得心烦意乱,也不想立即回到承天侯府的客栈去,闻言便同意了,只是出於好奇,又问了一句道:“柳馆主要与老子共骑,不怕别人闲言闲语么?”
柳杏华苦笑一声,叹道:“身为女子,谁不想婉约淑德,相夫教子?但既身为大夫,脱衣扎针,对口吸痰,有时情非得已,还要治人私处。我什么不曾遇过?闲言闲语,如今还算得什么?”
石敬麟闻言一怔,心里又是惊讶,又是佩服,还有一丝丝怜惜。
当下两人翻身上了马背,石敬麟在后,柳杏华在后。
“往西城和西南辅城交界。”柳杏华说道。
石敬麟双手抓起马辔,轻轻朝马颈上一打,马吃痛向前冲去,柳杏华身子向后仰了下,双手急忙向前,抱住石敬麟腰部。
凌晨微凉,柳杏华脸颊贴在石敬麟后背上,察觉丝丝暖意从少年身上传来。
她自十三岁懵懂不知便接过杏春堂,至今已有七个年头。她向来是独立惯了,今次却有个少年陪她同行,这使她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来。
二人一路飞快到两城交界,石敬麟按柳杏华指示,将马转入几次小街,最后来到一个散着怪味的巷子口。
“好了,多谢石公子送我来。”柳杏华翻身下了马,说道,“我已到了,石公子回去早些休息。”
石敬麟眉头微微皱起,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黑灯瞎火的,怎么这么臭?这让你出诊的人是什么人?你一个女人来在这里无碍么?”
柳杏华道:“这里,自然比不上郡主为石公子安排的客栈房间香。”
石敬麟也知对方说这话并无恶意,不过随口玩笑,但他经刑勇之事后,一听到类似的话就觉是在讽刺自己吃软饭,於是没好气地道:“真是可恶!老子只不过是关心下,好奇你一个女人,跑这种地方来怎么受得了。你干什么揶揄老子?”
柳杏华笑道:“哟,石大侠果真侠义心肠。要是真关心小女子,跟小女子进去不就行了?石公子敢么?”
“有什么不敢!”石敬麟一怒之下,
翻身就跃下了马。 柳杏华掩嘴一笑,当下在前带路,石敬麟紧随其后,二人慢慢走进了巷子里。
但见巷子里黑漆漆,几乎没有光亮,饶是石敬麟眼力过人,也看不清道路。
柳杏华却是一路大步迅捷而行,如履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