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的,则是一名年轻的官员。
此人唤做卫太丘。
正是那日曾在宝象南城,与唐三葬详谈甚欢的几名士子之一。
他本是一名世家子弟,因才学出众,被举荐为官。
不曾想,入了官场之后,居然剖有建树,还真为老百姓做了几件实实在在的好事。
这等年纪,能有这般作为,也当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本来,他的前途一片大好。
可好景不长,没多久,霍骥大权独揽,卫太丘的家族,卫氏,因为与霍骥利益不一致,於是惨遭打击。
一家人杀的杀,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卫太丘运气不错,霍骥麾下的一名官员,与他关系不错,在霍骥那里为他求情,这才只是褫夺了他的官职,没有流放,也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虽然捡了一条命,也不用跋涉千里,可以留在这宝象城。
但卫太丘的日子并不好过,族产尽为霍氏所夺,又不肯接受他那为好友的救济,便只能在这宝象南城,干些苦力,赚些口粮,勉强度日。
直到那一日,遇见了唐三葬在南城讲道,卫太丘听了,心下大喜,唐三葬所言之种种观点、思想正合他心意。
这卫太丘,也给唐三葬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刚好,这两天,宝象国君清理朝堂上的霍氏余孽,空出了一大批的官位,正愁一时之间无人可用,便举荐了这卫太丘。
刚好,之前卫氏不可与霍骥同流合污,最终导致家族被毁的消息,宝象国君也有所耳闻,听说这卫太丘是卫氏族人,便对其印象极佳。
召到御前奏对,也是言之有物,不由得更是满意,直接授予要职。
此刻,卫太丘,正在向国君和唐三葬禀报这几日清理佛道两家信徒、寺观时,所遇到的各方阻力。
“我宝象太祖朝时,便有僧道入朝,彼时王太后重病,危在旦夕,时有一僧一道,各奉一丸丹药,王太后服之,霎时间病体痊愈,而后更延寿一十三载,太祖大喜,便定下国策,自此僧道无需纳税、服徭役,后世之君不可改之!”说到这里,卫太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宝象国君。
宝象国君一脸阴沉,他对宝象国内的这些僧道也早就厌烦了,不但不交税,而且还蓄有私兵,更有甚者,或明或暗的各种敛财。
明明是六根清净的出家人,却一个个脑满肠肥,好似巨商大贾。
这些宝象国君都能忍了,但是这些不安分的和尚、道士,居然还想插手朝政之事。
宝象国君青年时期,曾对宗室进行过一次大清洗。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某一年决定试探着对佛、道两家的地产、寺观收税。
不曾想,却让这帮和尚、道士深以为恨。
居然联系了宝象宗室中的某位野心勃勃的实权藩王,以永不加佛、道两教赋税,并立两教为国教做条件,几乎倾尽财力、兵力的支持其夺国君大位。
好在宝象国君警戒心极强,对这些宗室从来就没放心过,再加上这帮和尚、道士处事不密,提前把风声给漏了出来。
於是宝象国君先下手为强,果断出手,将那藩王逼死在府上,这还不算完,又趁机掀起大狱,逼着那藩王的心腹手下,胡乱攀咬一气,将整个宝象宗室清洗了一边。
这也导致了后来,由於宗室力量孱弱的缘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骥夺权,在朝堂上公然结党营私,一手遮天。
可即便如此,佛、道两门也是一根毫毛也没伤着,只是一句乃是那藩王造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可把当时的宝象国君恶心的要死,但偏偏又没有办法。
一时之间,宝象国君竟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卫太丘偷偷瞥了国君一眼,见国君一语不发,只能继续道:“因为寺庙田产不用纳税,故而许多地方大族,便将自己的不少的田产都寄名在寺庙、道观名下,付出的代价,则是原来田税的三成,那些寺庙、道观也投桃报李,炼制了不少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丹药,赠与那些地方大族……”
说到这里,卫太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故而,如今佛道两教,早已和那些地方的世家大族,坐到一条船上去了,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这撤销寺庙、道观之事……只怕是阻力极大,请国君与国师尚父……三思啊!”
卫太丘何尝厌恶这些佛道之流,这道撤销佛道寺观的诏书,他当时看见之后,不由得大呼痛快。
可是痛快完了,却又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道诏命想要实施起来,只怕是极难的。
佛道之害,非是一日之功。
同样,要想去佛远道,也不是一纸诏命下去,就能解决的,这样,势必会引起极大的反弹,甚至会掀起一场不小的动乱。
如今这宝象国,刚清洗干净了霍逆一党,就好比是大病初愈,却元气损失极其严重的病人,再要折腾一场,只怕,这病人真的要撑不住了啊。
想到此处,卫太丘正要再劝,就见国师尚父把手一摆,淡淡的道:“此事我与陛下已有方略在胸,勿要再劝,你先下去吧!”
卫太丘张了张嘴,又看向国君,见国君轻轻点头,卫太丘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便告退了。
待得卫太丘走了,宝象国君才满脸忧色的道:“国师尚父,寡人以为,那卫太丘所言倒也不是全无道理,这……是不是太操切了些?那些贼秃、贼道,我亦深恨之久矣,不过是忌惮他们势力颇大,此番若是他们联手……”
“不妨事……敢问陛下,若是他们身后的那些仙人、罗汉不出手,国君可有把握将这佛道两家清理干净?”唐三葬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宝象国君。
宝象国君闻听此言, 刚才的忧心忡忡瞬间变成了振奋不已:“若是国师能挡住那佛道两门身后的修行者,我宝象国满员两万铁骑,自然是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佛、道两门之所以如此难缠、难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身后的那些修行中人。
你六月份去讨伐他们的山门,他们背后的高人就能给你来个六月飘雪,把全军将士冻成了冰雕。
你八月仲秋出兵,他们就能给你连下三个月的瓢泼大雨。
这么个搞法,别说破山伐庙了,连正常行军都做不到,还怎么跟人家去斗?
如今唐三葬允诺宝象国君,帮他对付那些修行人士,那这位国君可就无所畏惧了。
那些神神道道的他自然不是对手,可真要真枪真刀的玩命,那宝象国的两万铁骑,可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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