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阵狂风突起,屈归灵旋出丈外,反手之间,“穿心刺”的芒束爆裂,宛若一蓬光雨洒落,一枚冰球炸散,莹屑碎雪,漫空卷落!
任雪绮好像不曾料到屈归灵的功力如此精湛凌厉,在惊噫声中,人似风中飘絮,忽然翩飞而出,她那里才往后退,叶潜龙已半声不吭,疯虎出柙般打横扑上,又重又宽的“双鱼剑”翻搅挥劈,活脱刹时掀起滔天的浊浪!
人在空中一个折转,江桦已来到叶潜龙背后,但是,不等他展开夹攻,屈归灵已似鬼魅般移近,冷芒如电,抢先弹指江桦左肋!
江桦也够狠,他居然不闪不躲,瞬息的接触间,他竟硬生生将躯体提升三寸,“穿心刺”“嗤”的一声透衣而过,“碎胆莲”闪如石火,“呱”的一记已带飞了屈归灵肩头一块皮肉!
屈归灵脚尖一点,人往侧走,一直插不进手的何如霞睹状大惊,念着就待过来支援,屈归灵挥挥手,“穿心刺”的前端细竿微微颤晃,像是替它主人在一声声地轻叹。
江桦并没有乘势追击——他深知高手相搏,切忌贪进喜功之道,他从不犯错,不冒失,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而现在,他站住了,眼中似乎看不到他的浑家正在和叶潜龙拚得激烈无比。
何如霞焦急地大叫:“屈先生,你歇会儿,让我来斗这姓江的——”
右手稳定的执着“穿心刺”,屈归灵的形色平静而淡漠,左肩上血淋淋的伤口,宛如是伤在别人身上,与他痛痒无关似的;他既不喘息、亦不愤怒,只是定定注视着江桦,口中却对何如霞说话:“你不要妄动,二姑娘,我的情形,并不若你想像的那么糟。”
跺跺脚,何如霞气恼地叫:“可是,你已经受了伤啦,屈先生,你用不着逞强,我的本领也不似你想像中的那么差!”
屈归灵道:“我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二姑娘,请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法!”
怔了怔,何如霞悻悻地退到一边,看她瞋目切齿的模样,显然真有了火气。
江桦温文地笑了,他微微欠身道:“屈兄,幸蒙承让一招,但愿没有把你伤得太重……”屈归灵本来还在怀疑,就算“阴阳无常”江氏夫妻再怎么自恃修为,自命不凡,要以夫妇二人之力搏击他与叶潜龙,制胜的比算未免过於冒险,但如今他方明白,对方并没有求诸侥幸,人家确然是有真才实学,不只有真才实学,在斗杀的经验、镇定的功夫、养气的层次上,都具备极深极精的造诣,他们敢於这般主动搦战,其道理决非出自狂妄。
江桦又笑吟吟地道:“你一点也不愤怒、不激动,屈兄,好像你并不为下一个回合担忧?”
屈归灵道:“我为什么要为下一个回合担忧?江兄,你知道你只是伤了我丁点皮肉而已,这对我的战力毫无影响,倒是尊驾你,应多加小心了。”
江桦洒脱地道:“是么?你以为你能够赢我?”
目光投注在“穿心刺”尖锐的竿端上,屈归灵似笑非笑,静如古井:“老实说,我不能确定能否赢你,但我会尽量往这个目标去做,江兄,我半生以还,无论大小阵仗,都是在为求胜致果而努力——”
江桦笑道:“我们的作法相同——”
“同”字刚在他的嘴唇翕动下出音,“碎胆莲”已抖现朵朵晶花,狂飞横卷,灿丽夺目的莲瓣彷佛脱体而出,於夜空中交纵流旋,划破空气,回溢着那等的厉啸!
屈归灵猝然振腕,“穿心刺”突兀凝成一个圆弧,一个滴水不漏的银亮圆弧,弧周如碗,刹时倒扣,朵朵晶花投入弧中,便像泥牛入海,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