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来的时候是三人三骑,回去的时候却少了一人,望着这乘空骑,屈归灵与何如霞都不由心头沉重,隐隐抽扯着肝肠。
还没有抵达“海口集”之前,沿途已经听到许多传闻——“千帆帮”和“铁桨旗”火并的消息,正绘影绘形、或真或假的在江湖上喧腾着,而不管传闻中的情节有若干虚实,唯一的结论总错不了:双方终於开战了!
两人三骑,非但是归心似箭,更且是心忧如焚,不歇不停的往回路上飞奔着,恨不能缩地有术,一步就踏进“千帆帮”堂口的大门。
蹄声如雷里,他们已越过了“牛角沱”,“牛角沱”是一片滨临洛河的小村庄,由此地到“海口集”,便不足二十里地了。
沙尘飞扬於十二只马蹄的起落间,灰蒙蒙的彷佛一层层滚荡的雾气。何如霞每每抢奔在前,叱喝连声,马鞭不停的挥舞,鞭梢子破空发出的尖响,强烈显示出她越近家门,越为急切忧躁的心情来。
何如霞的情绪,屈归灵是十分理解的,噩梦成真,她的惶恐焦虑当然更胜於人,屈归灵只沉默的紧随在后,暗中祈祷“千帆帮”经此一劫,千万不要弄得大丧元气或一蹶不振才好。
突然间,狂奔於前的何如霞猛然挟腿收缰,马匹在急速的驰骋中蓦地全身打横,又人立而起,“唏聿聿”长嘶若泣,何如霞紧抓缰绳,贴俯鞍上,差一点就被她自己这个骤起的动作掀下马背。
紧随在后的屈归灵,应变就比何如霞从容多了,他倏见何如霞马身横止,立时带缰斜出,坐骑只抢出几步,便稳稳当当的停止下来,他人在马上,纹风不动,仅两眼冷沉的盯视着道路当中——那使他们不能前进的因由就明搁在那儿。
何如霞一面挥扇眼前的尘雾,边气恼的大叫:“你这人是怎么搞的?存心找碴不是?路有这么宽,你竟硬是拦着我的马头撞?”
就在道路中间,站着一个人,一个脸色苍白,缺少右臂,突然出现得彷若幽灵般的男人,此刻,这个男人正微仰着面孔,含笑向屈归灵招呼。
等何如霞看清楚了面前的人,禁不住脱口惊呼:“这不是姓江的吗?”
不错,那是江桦,一个多月之前才断了右臂的江桦。
江桦仍然在笑,但那抹微笑却毫无笑的本质,笑得冷涩、刻毒;笑得悲怆、阴寒,笑中宛如噙着血痕;他非常平淡的开口道:“是的,是我,何二姑娘,是我姓江的,天下何其大又何其小,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碰面了,不知这是无意抑或巧合?”
屈归灵七情不动的接上来道:“天意也好,巧合亦罢,江桦,这么快就碰上面,只怕对你并不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