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他似乎也雅,摇摆着进了一家“清风轩”茶座!
进了茶座,他不喝那儿的茶,专往三五一桌的棋局旁边凑!
这当儿,临窗一副座头上,正围着四个老者,全神贯注在棋局中,那下棋的两个,摇头晃脑,捋断了颔下的宝贝胡子而不自知,那瞪眼瞧着的那两个,却一点儿也不像观棋不语的真君子,比手划脚,你一言,我一语,口沫横飞,天花乱坠,这个说吃车,那个说飞象,生似他就是大国手!
而那下棋的两个,却充耳不闻,左边的那个,面带得意笑容,直晃还直哼哼,想必他一步好棋整住了人!
右边的那个,则愁眉苦脸,捋着胡子全神沉思,两眼发直,举棋不定,显然,他正在想一步妙着以挽回危局!
适时,那茶座的老板伙计见到了疯子,眼一瞪刚要叱喝,却一眼瞥见那瘦高汉子跟进了门,脸色一变,忙又敛了凶态,那柜台里急步走出了老板,向着瘦高汉子一哈腰:“童爷,您帮个忙,这年头吃生意饭不容易……”
那姓童的瘦高汉子双眉微扬,道:“有什么损失,先挂在账上,明天府里算去!”
那老板未敢再说,陪着笑连声唯唯,接着,他摇头一叹:“说来也是老天爷不长眼,闻人大侠也够不幸的,想当年‘琴剑书生’宇内第一,何等威名,料不到在获得如花美眷、羡煞人寰之际,竟喜事变成了祸事,一杯合卺酒沾唇就……”
一眼瞥见姓童的瘦高汉子脸色不对,连忙闭口不言!
就在这时,疯子走向了临窗下棋的那副座头,四个老者全神贯注棋局里,都没有留意身后来了人!
疯子歪着脖子看了一看,突然说道:“老儿,何须煞费脑筋,这不是一着现成的好棋么!瞧着!我替你下一着,连环马!”
伸手抓起一颗棋子,“叭!”地又放了下去!
那观棋的两个老者一怔,随即闭上了嘴,直了老眼!
那举棋不定的老者瞿然而醒,轻击一掌,拍案叫绝:“好棋,好棋,高,高,放在眼前的,我怎么没瞧见!”
乐得笑逐颜开,眉飞色舞,捋断了一根胡须。
那里是没瞧见,分明是造诣太浅,棋艺不如人!
紧接着,他叫道:“吴老哥,该你了!”
对面那位吴老哥本占赢面,胜券在握,好不高兴,如今一着之变,全盘优势立即转为劣势,不由恼羞成怒,恨声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是谁这么多嘴……”
说着抬起头,一见是疯子,更勃然变色,一拍案子叱道:“原来是你这疯……”
那茶座老板忙开了口,道:“吴老,卓府童总管在此,您多包涵!”
那位吴老闻声转头一看,果见姓童的汉子站在背后,当时一脸怒气变为不安的尴尬笑容,欠身说道:“童爷,我没瞧见,您……”
姓童的瘦高汉子微笑说道:“吴老这是那儿的话,是我家二爷不合观棋乱伸手,不过二爷的遭遇大伙儿都知道的,还请多照顾!”
此话话里有话,老於世故的人那能不懂?
那位吴老哥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对答至此,那疯子却一笑负手向一旁行去!
适时,茶座老板突然慨叹说道:“闻人大侠不愧奇才,单看这扭转干坤的高妙一着……”
“何止是棋。”姓童的瘦高汉子截口说道:“二爷名号虽称‘琴剑书生’,其实他武学第一,文才盖世,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只可惜……”
长叹一声住了口!
茶座老板满脸惋惜地道:“童爷,难道说闻人大侠这个疯症,就没药医了么?”
姓童的瘦高汉子悲叹地摇头说道:“钱老哥,你知道我家大爷号称‘七绝神君’,一身所学,除了二爷之外,敢夸放眼天下,无人能及,他跟二爷像亲兄弟一样,是过命的交情,要能医好二爷的疯症,他会看着二爷这样儿么?”
“说得是,童爷!”钱老板点头说道:“卓大侠侠骨仁心、义薄云天,为闻人大侠这个朋友,可说已尽了心尽了力,我敢说卓大侠精擅岐黄,他不但已自己亲手为闻人大侠疗治多次,而且还不惜重资,遍聘名医……”
姓童的瘦高汉子点头苦笑道:“不瞒钱老哥说,我家大爷得之不易的那点家产,已差不多花在二爷身上了,人言卓府家大财大,其实,那只是一个空壳子,可是我家大爷从未皱过一下眉头!”
钱老板由衷地赞叹道:“卓大侠就是那么一位令人钦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