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每逢华灯初上之时,这“扬州第一楼”里,透着五彩灯光的低垂珠帘后,是鬓影钗光,红衫翠袖,舞影婆婆,幽香醉人,丝竹管弦,轻歌不绝,偶而掌声掀起,雷动一般,能震撼半个“扬州城”!
再加上“扬州第一楼”的酒醇,菜美,招待亲切,那些个醉翁之意不在杯中物的酒客们,趋之若鹜争相光临!
所以,每当华灯初上之际,这“扬州第一楼”前是车水马龙,万头攒动,拥挤得几乎水泄不通!
由此可见,“扬州第一楼”名闻遐迩。
由此可见,“扬州第一楼”首屈一指!
不过,这“扬州第一楼”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座头还分个三六九等,楼上是雅座,有歌厅,有舞看,小醉之余还可以饱餐秀色,若是你长得俊俏点,或者歌伎们瞧准了你是个腰缠万贯的有钱老爷公子哥,说不定还可以一亲芳泽,除了酒香之外,还可以沾些胭脂香回来!
那楼下的则不同了,只有酒有菜,只能竖着耳朵听,只能两眼望着楼口墙上映射的婆娑舞影过过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楼上雅座同样的酒菜,价钱却贵得吓人,比楼下要贵上一倍!
可是,有钱的大老爷、公子哥儿喜欢这个调调儿,花得起,不在乎,也没人说话,一高兴甚至会加赏个十两八两!
至於那只能坐楼下的,想说话却不敢说,自己没钱,天生的穷命,那能怪得了谁?
这当儿,“扬州第一楼”前,那有如流水、进出拥挤的人群,突然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那不是来了什么高官显爵,也不是什么贵胄王孙,而是一摇一晃,见人便笑地走来的那位疯书生!
不要说疯,冲着他那身行头,那模样,人家也得让!
你让你的,疯书生却三不管地昂然进了门!
按说,以他那身打扮,该在楼下找副角落里的座头凑和凑和才对,可是他偏偏看也不看地迳自登了楼。
伙计们急了,但眼看着他登楼却不敢上前阻拦,几个人互一商量,只有飞报柜台里的账房!
尽管是飞报,仍晚了一步,疯书生已冷冷然上了楼,甫上楼,正好碰上一位美艳歌伎妙舞方罢,眉目含笑,迈步轻盈地行向那低垂的珠帘后!
疯书生一张目,往那位美艳歌伎面前一拦,笑道:“小娘子,别走哇,我才刚来呢……”
说,伸手便要去抓人家的皓腕!
吓得那美艳歌伎花容失色,仓皇退避,所幸她躲得快,也够灵巧,一扭窍腰由疯书生身旁绕过,飞快奔进了那低垂珠帘之后,留下的,只是一阵幽香!
在这种地方调笑歌伎,司空见惯,本属常事,酒客们刚要笑,及至看清了来人,却都没有笑出来!
但也没有人管闲事过问。
还好疯书生没再胡闹,哈哈一笑,摇头晃脑,疯态毕露地道:“惊变花容,吓破芳心,是我唐突孟浪,抑或是小娘子装腔作势?像我这么风流俊俏的人物,佳人竟不假色,岂非天大的怪事……”
摇头一笑,接道:“是了,想必是瞧我腰中欠缺黄白之物,穿着过於寒伧,那不能怪我啊!是人家把我害成这样儿的……”
抬手一指满楼酒客,又道:“别看他们腰缠万贯,个个衣着气派,满面红光,那些钱还不知是怎么来的呢,更不知一肚子装了多少坏水呢……”
这一句,听得人人变了脸,却似乎不愿跟他一般见识,都忍下了,但他却又摇晃着走向最近一副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