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辅咳嗽了几声,十分虚弱的样子:“回陛下,老臣以为,从双方局势上分析,咱们的最佳战机还没到,再加上,咱们刚收了倭人的赔款、割地,那宫羽天皇,又上表我朝,主动向陛下称臣,即使高丽被灭国,五年之内,倭人也绝对不会对我朝有丝毫的冒犯。”
“倭人是最有自知之明的,他们拿下高丽,不过是为了将其作为地理跳板,将手伸向其周边岛屿,加大资源搜刮,发展国力,最后再是——”
女帝冷笑:“再是撕毁盟约,徐徐图我天朝上国对么?”
张宁辅道:“老臣本不该妄言,但倭人属实狡诈贪婪,先君帝在时,每每与臣论及此,都是忧心忡忡,恨不得提前除之以防后患,可惜啊......”
他长叹一声,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那未竟之话的意思。
天妒英才啊,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女帝表情微漾,飞快的扫了李然一眼,随后依然当他不存在似的,环视众人道:“莫说前事了,就说当下,众爱卿的意思莫非都是拒绝高丽国君的请求,任由东瀛拿下高丽?”
一位白面文官道:“回禀陛下,咱们此时不战,也只是为了养精蓄锐,方便日后一举清算罢了,在臣看来,按兵不动,的确是咱们目前最好的选择,相信各位大人之中,除了咱们李国师以外,没人不同意这个观点吧?”
“呵呵,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李然心中冷笑。
他抬起头,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位嘴角阴笑的男子,马文杰的老爹,兵部左侍郎马封。
这家伙能站出来,很明显是受了旁边这位老爷子,张宁辅的指使。
想想也真是讽刺啊,姜太渊来帝都搞事情时,他跟张宁辅夜谈一宿,导演了一场局,让前者铩羽而归,而如今共同的敌人没了,他这个青云直上的国师,就又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了啊。
不过这一次,也的确是他们的机会,因为搞不好,还真可以置他李然於死地。
原来,就在三天前,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收到高丽公主李秀妍的求救信,二话不说,擅自带着刚整合的三千武者,乘小舟前去支援,这些武者久居陆上,不识水性,在源氏的舰队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部队死伤大半,战乱之中,他救下了重伤的李秀妍,带着残余人马,逃回了东海州。
回去之后,李焕将李秀妍安顿在民间,孤身一人前往东海大营请罪,如今已被总督谭千雄关押,上报朝廷请示。
“李国师,令弟之事,你也是知晓的吧?”张宁辅忽然叹道:“哎,令弟如此之英才,怎会做出如此不顾大局的鲁莽之事,真是辜负了国师的栽培与举荐啊!”
他这话甚是厉害,既点名了李焕的罪行,又强调了他这个武督,跟李然脱不了干系,堪称官场杀人诛心的标准话术。
“哼,此子罔顾军纪,目无天子,利用武督身份,擅自调动武者大军,惨败至此,损失如此惨重!别说是朝廷容不下他,便是圣武院那边,恐怕也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
那军功卓着的大都督韩定封,向来是个火爆脾气,丝毫不给李然面子,直接站了起来,怒喝道。
女帝再次瞥了李然一眼,见其依旧不语,似乎也有些生气了,语气明显重了不少:“李国师,对於令弟此举,你作何解释!”
见女帝总算表态了,众人仿佛约定好了一般,纷纷将矛头,对准了李然。
一时之间,各种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话语纷至遝来,明里是骂李焕鲁莽,实际上,则是在挤兑、讨伐他这个做哥哥的国师。
毕竟,他李大国师,再得宠,再为朝廷多次立下大功,他没有盟友,更没有实权啊!
在这群真正掌握帝国核心权利的大人物圈子里,他始终是被针对、被警惕、被忌惮的局外人。
李然听着众人的冷嘲热讽、兴师问罪,也不生气,悠然的喝着茶。
“李国师,莫非你觉得令弟李焕无罪?亦或是他此番举动,是您暗中授意,蕴含着更深的谋略?”那“张党”的排头军,马封一脸惊讶状:“国师,本官看着你长大,一直深信国师乃天下最聪明睿智之人,您指使令弟这么做,一定有您的深意,对么?”
李然笑了笑,将茶杯放下,声音平淡却字如惊雷的道:“武督李焕该死,但——”
“在座的各位,亦该死。”
他走上前去,一口茶水喷在了马封的脸上,怒喝道:“满座大丈夫,尽做女儿态!那高丽之地,寇可图,我泱泱天朝未尝不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