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们是谁?”霍震云做出了要博斗的架势。
“不知道,只是认得你们的东西。”大汉笑道。“但不用那么紧张,我是不会抢的。如果我想抢,不会等到现在。岛上的规矩不能破,任何东西都只能交换。”
覃寒心跳莫名加快,差点忍不住代替霍震云答应下来。
并不是真的看透了什么,而是隐隐感觉这事很重要。如果拒绝了的话,会错失非常重要的东西。
“交换?”霍震云冷笑,“用什么交换,你手里的簸箕么?”
“对,就是这个。”大汉晃了晃簸箕,“你们用手淘沙,十年也淘不出一斗。但是用这个簸箕,十天就差不多了。”
霍震云和卓风一起翻白眼,反应罕见的统一。
严海觉得很蠢,但并没有吭声。那又不是他的东西,换不换都和他没关系。
“别急着拒绝,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去屋里歇会。”大汉不着急,把簸箕放到桌子上。“东西就放这,想换了就自己拿。”
霍震云和卓风面面相窥,越发感觉这大汉古怪。又看了看那些淘沙客,也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要不然先不要管他?”卓风道,“我们先自己干着,慢慢的攒金子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但不能拖太久。”覃寒心里着急,但知道这事不能说破,只模棱两可的暗示引导。
“这次去蓬来的人虽然多,但都是天下会的死敌,消息才没有泄露。可一场龙凤大战,只怕雄霸会得到消息。再去蓬来的话,难度可能就大了。”
“这还用说?”严海哼了一声,“连这个岛上的人都猜到,更别说天下会。如果再耽搁些日子,只怕天下会的人都会找过来。”
霍震云盯着桌上的簸箕沉思了一会儿,他突然迈步直接走了过去。
当啷当啷两声,将怀里的锤凿丢到桌上,拿起两个簸箕。
“你干什么?”卓风瞪大眼睛,“真要换啊?”
“不然呢?”霍震云表情很平静,“你们也说了,不能耽误太久。蓬来的位置我已经知道,再寻过去也就是了。”
“可你把信物留下,进不去怎么办?”卓风问。
“上次我拿着这所谓的信物,就进去蓬来了吗?”霍震云反问。
“这……”卓风语塞。
“换就换吧。”覃寒连忙道,“拿蓬来信物换一个簸箕,看起来是有些不合适。可是现在咱们又被困在孤岛,不换就没有办法离开。”
“拿着。”霍震云丢过一个簸箕给卓风,对从屋里探出头的大汉道,“只说要淘沙交换食物和船,没说这簸箕也不能给人。”
大汉点点头,没有干预。
卓风想了一下,拿着风筝走到桌前,也换了一个簸箕。
转头看向覃寒和严海,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给谁。
“你拿着吧。”覃寒对严海意味深长道,“你们潜力都比我好,离开之后也更有机会。”
“算了,我不需要。”严海嗤笑,更有些幸灾乐祸,“那蓬来的信物换簸箕,傻子一样在这里淘金?你们愿意怎么疯就怎么疯,别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
严海转身离开,覃寒喊他也没喊住。
霍震云没有理会,拿着簸箕走到浅滩,模彷着那些淘沙客开始淘沙。
卓风瞅了一眼,也拎着簸箕追了过去。
覃寒则是有些犹豫,拿着簸箕举棋不定。尤其目光飘向大汉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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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加入了淘沙的队伍。
三人干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停了下来。其他人都回了村子,三人则就近在工棚住下。大汉端来吃食,看着他们吃完就拿着盘盆走了。
严海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
身上多了一个小包裹,看着有些疲倦,也沾了不少泥土。
“总算回来了,这一晚上你去哪了?”卓风忙把他拉进屋里,掏出两个馒头塞过去,“还没吃饭吧,这两个是我偷藏的。”
严海脸上一阵嫌弃,把馒头直接丢到地上。
覃寒和卓风一愣,霍震云怒了。
“你干吗?”霍震云一把抓住严海的衣服,“好心给你藏了吃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海把霍震云推开,解下身上的包裹,在桌子上打开,几个人眼睛都直了。
好多腊肉,还有瓜果。
“有这些,谁吃那些干巴巴的硬馒头。”严海有些得意,“不用客气,随便吃。”
“哪里来的?”卓风咽了口唾沫,但没伸手去拿。覃寒和霍震云也没伸手,疑惑的看向严海。
“从一艘船上拿的。”严海没有隐瞒,“这个岛并不算大,我用半天时间就转了一遍。本来是想找些树木,尝试自己做一艘船。却没有想到,找到了一艘船……”
严海告诉几人,他在岛的另一半,发现一个岩洞,洞里有一艘海船。
那里一看就没什么人去,海船也很久没人动过。但是船上有容易存放的食物和澹水,明显是为远航做准备。
“应该是送金沙的船。”卓风分析,“等存够了金沙,他们就会用船运到干洲。”
“管他是什么船,这是咱们的机会。”严海兴奋道,“趁着天还没亮,你们赶紧跟我走,用那艘船离开。”
几个人都有些冲疑,互相看了看。
“怎么了?”严海狐疑。
“不好吧,这是偷啊……”卓风吞吞吐吐道,“都已经答应那位大叔了,说……”
“答应什么答应,你是不是傻!”严海很生气,“你当我会白拿?只是借船离开。回头肯定还回来,而且还会给他们报酬。”
“不妥。”霍震云很直接,“我们答应守岛上的规矩,答应了就要做到。言而无信,非大丈夫所谓。”
“都是榆木脑袋,亏我还回来找你们!”严海气急败坏,转向覃寒,“你呢?跟不跟我走?”
“相信我,别碰那艘船。”覃寒抓住严海的手,诚恳道,“现在你把这些还回去,和我们一起淘沙。簸箕的话,我让给你……”
“谁要这个?你也傻了吗?”严海更是恼火,甩开覃寒的手,“拿蓬来信物换船就够蠢了,现在有机会走都不走。”
“留下才是机会。”覃寒给严海打眼色。“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呵呵,相信你这傻子?跟你们一起发疯?”严海把桌子上的吃的重新包起来。
“不吃就别吃,老子还舍不得给呢。有机会不走,那就在这挖一辈子沙子吧。我自己走,你们以后别后悔……白痴,蠢货……”
严海扎好包裹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骂,可走着走着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的步伐很轻,空空的完全不着力。
低头一看,不知道何时,竟然飞了起来。
不。
不是飞了起来,而是被一云彩托着,从地上飘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严海大惊失色,想要从云上跳下去。但很快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只能任由云彩托着飘上天空。
随着不断的升高,看到了覃寒等人,拿着簸箕去浅滩淘沙。
“这群蠢货,竟然真又去淘沙了……这里这么邪门,他们竟然还……还……”
严海突然呆住了。
托着他的祥云继续升高,渐渐看到了小岛的全貌。
破败的矿场消失,变作了一片片翠绿。陈旧的村庄不在,转而是一座高额的山。
山顶是两颗大杏树,树冠如云层一样展开。树下一处幽静别致的庭院,门前一条白石路蜿蜒。
“这……这……蓬来?!”
严海呆了, 傻了,脑子一片空白。
明明是破矿场破渔村,怎么突然间变成了仙岛?
等等,难道是……
在看向覃寒等三人,眼珠子更差点瞪出来。
三人还是如之前那样拿着簸箕,但他们不是站在浅滩,而是站在一片幽暗的虚空当中。簸箕里淘的不是沙子,是一颗颗闪亮的光点。
一道身影飒然站在旁边,目若繁星超尘世外。
严海表情扭曲目呲欲裂,胸口宛如压上千斤巨石。之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拂过。那看似粗鄙的大汉,和那道身影一点点重叠。
沙里淘金,苍穹取星。
是仙缘。
“不……让我下去!
!”
……
众出海遇险,漂落荒岛。岛有土人,迫众淘沙炼石,以出金银。硬馍邀食,采斗金方允离。众莫敢不从,唯一少年不痴役,寻得一舟,欲逃。众胆怯,不敢随,少年劝而不得,乃自行。离别叹曰,愚者难救,独醒奈何。
《干洲梦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