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交汇处,京城鬼门关。阴风呼啸,游魂飘荡。数不清的魂魄拥挤在一起,挨山塞海的几乎都无法移动。齐国京城有城皇镇守,又调四阴山的阴兵充作阴差。引导游魂监管两界,本是最有秩序的地方。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城皇阴差不作为。而是这些游魂,进不了鬼门关。游魂们在鬼门关前跌跌撞撞,每次接触都会被一团幽光弹开。“哎,又堵了,这才多久这样下去怎么得了”齐公公飘在空中,身后跟着几个阴差。看着自从在四阴山调了阴兵过来,齐公公的工作一度很是轻松。天天往鬼门关墙根一靠,吆喝着新上岗的阴差干活。积累着工作业绩,还不用做很多事,小日子要多悠哉有多悠哉。可自打僵屍出现,好日子一去不返。“哎,走吧,干活。”齐公公探了口气,带着阴差落到鬼门关前。哪怕是怨气未消的厉鬼,也不会完全被挡在外面。这些游魂之所以进不去,是因为鬼门关无法判断它们是不是死人。这些游魂不是一般的亡者,全部都是僵屍的魂魄。僵屍是不死的异类,并非是纯粹的亡者。若是魂魄早已经离体,便只是一具活屍。可若是活人变成僵屍,魂魄便会被困在阳间。“哎哎你,说你呢,那个是活的呸,不是那个,人家是正常的游魂,别往外面拽啊还有你,那个是僵屍的,你往里面推什么推!真要能推进去,咱家认你做爹”齐公公耐着性子在指挥,死无可恋很是抓狂。这些僵屍的游魂堵在鬼门关,导致正常游魂也难进入。需要对游魂加以甄别,尽可能的确保两界通道正常。工作内容没什么难度,问题是只有齐公公一个能做。阴差全都是四阴山调来的大兵,行动力和服从力都没问题。但基本只能听令行事,干不了太细致的活。让他们把游魂全弄死容易,甄别身份就太为难鬼了。“你这边忙完了么?”齐公公正在那忙,一道人影突然飘至头顶上方。正是齐国京城城皇,如今被称为袁公的袁相如。袁相如一如既往的满脸嫌弃,情绪中更带着同样的焦躁。“处理完就快点,西南方向又有僵屍过界。而且等级有点高,那些阴兵应付不来你看我做什么?赶紧走啊。”“看你做什么?你是不是眼盲。”齐公公毫不领情的回怼,更丝毫看不到尊敬。“没见这里都挤成一锅粥了,怎么可能忙的完?”“怎么搞的?做事这么拖拉!”袁相如很是不满,“昨天不是刚刚才清理过,怎么一天就又搞成这个样子。拜那些僵屍所赐,正常游魂的增加数量可没那么多。”“这要感谢我们那位皇帝陛下了。”齐公公没好气,“今儿早几个大臣谏言,直接就被推出去杀了。杀了不算完,灭人家九族,现在法场还在砍头呢。看着吧,一会儿还有新魂到。”“可恶,那个昏君!”袁相如咬牙切齿,“前日我才给他托过梦,不知悔改竟然还变本加厉。”“你该托梦的对象不是那位皇帝,而是该给朝廷里的将军们。”齐公公道,“早点让他们造反清君侧,齐国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你这不忠不孝的老阉货贼心不死,死了都想着要造反!自己造反还不算,还想拉我下水!”袁相如暴跳如雷。“昏君当杀,但不关我们的事。阴司不管阳间之事,更何况事关王朝气运的帝王!你是想让我受天谴,好早点上位做京城城皇吗!”“你这城皇做的太窝囊,送我我都不要。”齐公公对这种言论早已麻木,“那些僵屍是阳间物,却不能算是阳间事。你不愿意牵扯阳间帝王,把这些阴间的僵屍魂灭了也行。”旁边阴差闻听刺眼,立刻虎视眈眈的望向那些游魂。精细活干不来,厮杀这勾当专业。“不行!”袁相如气坏了,“只要将僵屍本体灭除,其魂自可入鬼门关。单纯灭杀这些魂魄,本体却不受任何影响。若是如你所言那般行径,我等与那昏君又有何区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自己看着办吧。”齐公公叹了口气,“反正我现在是没空陪您去打僵屍,鬼门关这里离不开人。”“罢了,你就在这里顾着吧,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袁相如现在左支右绌很是心烦,“茅山那些臭道士倒是有用,只可惜姓燕的不是东西。我乃是上架亲封的阴神,他竟然敢对我动手。”“这事你还敢说?”齐公公翻了个白眼,“僵屍刚有点苗头时候,燕宗主就有所察觉,专门过来提醒。可你倒好,态度恶劣不说,还指着人家鼻子骂。最后也是你先动手,换谁都得揍你。况且那玄心正宗,未必没有派人过来”“我骂错了吗?”袁相如瞪着眼睛打断齐公公。“玄心正宗为仙门道场,对其本有存有一份敬意。可燕赤霞不该挟仙威自重,介入朝局乃至皇权。齐帝再如何昏庸也是人间事,他燕赤霞怎敢指手画脚。漫说是我,上君若是知晓,也不会轻饶了他!”“若你说的是事实, 上君自有责罚。可问题就在於,你说的这些未必是事实。”齐公公摇了摇头。“城皇虽执掌京畿之地,但只负责阴间大小事物。对於阳间事的了解,主要是通过城皇庙。未封神时行走日问阳夜审阴,即便脑子湖涂也不会看走眼。可是现在,反倒不如之前眼明。”“你这老阉货,休得在这里搬弄是非!”袁相如怒气冲冲,“我可不是只听城皇庙里那些言语,夜间入梦也曾询问城中百姓。”“嘿,这天底下,最好湖弄的就是百姓了。齐帝是阳间的昏君,阴间的城皇也没英明到哪去”齐公公无所谓的模样。“算了,没什么可说的,怎样都无所谓。就算京城陷落,我无非再多引一些游魂。您有在这发脾气的功夫,还是去处理那些过界的僵屍比较好。”袁相如本来想继续骂,可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沉默了会,重重哼了一声,甩袖御风离去。“不可理喻!”看似还是在说齐公公,但心里却不知道在说谁。无论生前还是死后,袁相如一直认为做鬼比做人简单。分善恶辨黑白,是真正的公平。可现在越发觉得,自己想简单了。尤其是城皇这个身份,似乎真如齐公公所言,还不如做人的时候。“或许上君选错了人,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城皇。这个老阉货,也许更合适。”袁相如回头看了一眼齐公公,又望向一个方向。“不过凡事需善始善终,眼前这一摊事还是要做完才好。”皇宫的方向。帝常微服於市,倾听民之言。臣下不解,以为不得信。帝曰,从谏如流,不能止谤。上不达天听,下不得警愚。非不信臣,乃君之道也。青洲志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