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冲听的疑惑,想问问为甚么,於先生却一步一顿的拄着拐杖走了。祁冲心里纳闷,回到屋里,他低声将刚才於先生说的话跟老爹讲了一遍。
老祁听完叹了口气,道:“阿冲,於先生他是为你好。”沉吟了一阵,又道:“阿冲,你长大了,要明白,有些人我们惹不起,他们要对我们不利,我们只能躲着。就像吊睛白虎,我们斗不过只能躲一躲,若是非要对着硬来,吃亏的就是自己。有时候还会给朋友家人惹出大祸。”
祁冲虽然表面听了老爹的话,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心道:怎么能光挨打不还手呢?吊睛白虎还不是让咱们杀死了。只是他一向听老爹的话,嘴里并不反驳,点头称是。
老祁知道儿子心里并不服气,再次告诫祁冲:“那个黄锋镝来头很大,不是咱们下人可以招惹的。便是整个员外府也没放在人家眼里。若是惹恼了他,宰了你个兔崽子不打紧,怕要连累咱整个员外家的人。”
祁冲想到那黄锋镝的神秘,心中一悸,不敢再说什么。老祁见他低了头,微微叹了口气,伸手从床头取出了一张纸递给祁冲。
祁冲接过来一看,原来是解除自己下人身份的契书。
那日,金小满因为金嫣红的挤兑,当场说要除去祁冲的下人籍。后来,金小满将此事交待给於先生办理。这几天,於先生抽时间将一应文书写好,做了祁冲的解除卖身契的文书。有了这个契书,祁冲就不再是下人,而是一个普通人。
祁冲拿着契书,心中微微发愣。其实此刻在他心里,还没有完全明白这一纸文书所代表的意义。所以,他不但没有解脱自由的喜悦,反而有一种被原来生活抛弃的落寞空虚感,从前他只是为员外府干活,现在,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
老祁看着祁冲,轻轻说道:“这个东西对你,也不知道是好事福还是坏事。若是世道没有变,我是不会把这个给你的,可现在……唉!阿冲,爹老了,你长大了。从今往后,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老祁是个忠诚的下人,对员外家的感情很深。可他同时还是一个父亲,他虽然不知道天下的变乱纷争,却知道员外府这些年越来越窘迫。几次陪金小满外出,道听途说,也知道这世道跟以往不同了。所以对祁冲他存了点私心,若是员外府过不下去了,祁冲凭着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总还有些出路。所以,当金小满提出给祁冲一个普通人身份的时候,他稍微推辞了一下就答应了。
当然,这点心思只能放在老祁心里,永远放在他心里。此刻,看着祁冲茫然的样子,老祁心里又有些不舍,最终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对於金小满来说,给祁冲普通人身份,他也存了份小心思。祁冲人是不错的,这点人所共知。可就这点还不至於除了他的贱籍。嫣红喜欢祁冲,这是一个原因,不过如果员外府还有早些年的实力,金小满怕早打断了祁冲的腿了。
现在员外府落魄了,金小满作为一家之主,并不想就这样听天由命。他也曾想过,把妹妹嫁给黄锋镝,靠上黄家这个大树。可一来不忍伤害亲妹妹的心;再一来,小员外的自尊让他不甘心就此寄人篱下。他很年轻,他也有热血。
前些日子,金小满在沙州的时候听人说,北方晋王起兵作乱,甚至一直打到都城了。天子诏令,黄土城城主黄家发兵勤王。一场大战之后,九州虽然没有灭,却也只剩下了半壁江山。便是这半壁江山也在风雨飘摇中。
这个时候金小满便想:机会来了,乱世出英雄,自己若是好好谋划,筹措得当,未必不能在这纷乱的天下打出一片天地,从而恢复祖先的荣光,甚至是发扬光大。想到这里,顿时血脉喷张,他也可以有所作为。
可英雄不是那么容易当的。现在的员外府缺钱缺人,只能一步一步来。他曾想在黄土城城豪赌一局,赚点资本,可惜计划失败了,还差点把祖宗的基业输出去。后来他把主意打到了祁冲身上。
在崇远镇年轻一辈人里,祁冲在方方面面都是出类拔萃。箭射的好,还跟於先生学过字,可以说能文能武。为人又重感情,若是把金嫣红嫁给他,那就成一家人了。他还不死心塌地的给员外卖命么?这样既遂了妹妹的心意,自己也笼络住了一个得力的人才,当真是两全其美。金小满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得意。
当然,员外的妹妹绝对不能嫁给一个下人。非但不能嫁给下人,也不能嫁给普通人。给祁冲除了贱籍,提为普通人,只是金小满计划中的一步,他还有后手。只不过祁冲和金嫣红都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再说祁冲看了解除卖身契的文书,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可想到这是员外在提升自己的身份,好配得上嫣红,心里又转忧为喜了。满脑子里想着美事,沉沉的睡了过去。
由於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祁冲这一觉睡的极为香甜。睡梦中,祁冲看到一只金色的鸟儿,落在他身上不停的蹦跳。那鸟儿的脚上似乎带了火,落到哪里,那里就有一股热流,烫的他直哆嗦,却又感觉很舒服。那热流从身体各个部位透进来,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纵横交错,最后全部汇集到他胸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