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均州。
这是一个普通人家的一进小院。院落虽小,布置得极为雅致,院中还栽种有细竹。
院子里的主人自住进来后就难得出门,同街坊的邻居只知道这是一个面貌清朗,身材瘦高的男人。
主人家也不需要干杂活,有两个十三四岁的机灵小厮在伺候着,虽然大家不知道这家人的底细,但是总觉得和寻常百姓不是一路人。
“弟子祝师父五十寿。”
院子里的小屋里,方云华正在端端正正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卓人清磕头。
“云华,快起身。”卓人清连忙说道:“你现在可是武当派掌门人,切不可对我这个废人行此大礼。”
卓人清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手上却是没有动作。
方云华稳稳当当地连磕三个头后,这才站了起来。
“过来,给师祖磕头。”
方云华手一招,两个伶俐小厮走过来,并排在一起,给卓人清磕头。
“唉。”卓人清长叹了一口气,他捋着长须说道:“也就只有你还记得为师的生辰了。”
“师父,看您说的。”方云华对着卓人清说道:“云华还得为您养老呢。”
自去年大丑闻曝光了后,卓人清一下由白转黑,江湖名声直接被划入到了“无耻之徒”这一级。
虽然离人人得而诛之的“江湖败类”还有一些距离,但是快接近了。
不光是武当派的掌门人之位没了,老婆也带着女儿回娘家了,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对卓人清来说,一生名利如烟云,一下就都全散了。
出乎於卓人清所料的是,原本他认为是幕后小人的方云华,反而把他安置得妥妥当当,今天是他五十大寿,居然一个人偷偷跑下来山给他祝寿。
看来真的是错怪方云华了,整个事情就是易兰操纵的。方云华只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罢了。
卓人清再转念一想,方云华不光是自己的大弟子,而且还是名副其实的女婿。
都说女婿便是半个儿,女婿再加大弟子的身份,差不多顶一个亲儿了。
“云华啊,来,坐。”卓人清招呼方云华坐下来,对着他问道:“你在武当若有什么难事,可以给为师讲一下,为师也可以为你参详参详。”
武当各方面的安排原本就很完备了,只是换一个掌门人,其他人都没有挪动,真没有啥不适应的。
再说了,平日里方云华作为大弟子,也算是卓人清的得力助手,帮他跑腿做事可不少,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只是说,作为掌门人,方云华要开始收徒弟了。
现在这伺候卓人清的两个小厮,就是他预收的两个徒弟。
这一方面,方云华要指导一群师弟师妹练武,一方面,方云华要挑选武当派的第十代徒弟。
方云华对着卓人清说道:“师父,这不瞒你说,事情还真有一个。”
随后,方云华对着卓人清讲,说武当海选两批弟子,他都没能挑出一个看得过眼的。
卓人清听到这里,气得他把桌子一拍。卓人清对着方云华说道:“哼,这一定是庄人俊和古叶在背后捣鬼。
特别是那个古叶,他那点小九九我可是一清二楚。
当年,就在是第九代大弟子这个身份上,古叶就和我纠缠了好久。
还是我力压着,让你排在了第一个,他家儿子古实排在了第二。”
也就因为这件事情,不管卓人清对别人如何,不管卓人清是否在借自己打压古叶,方云华都是要记这个情的。
说到生气之处,卓人清伸手将桌子上刚才震洒的茶水一抹,他说道:“武当派是咱卓家的,
可不是他古家的!这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收拾他!”
方云华一听,还真有点哭笑不得。
他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结果卓人清还真来劲了。
能当武当派掌门人几十年,卓人清哪有那么简单。
若是说当年让师兄东方曦去顶替自己当卧底,还有一点懵懵懂懂,在抛弃何秋娟这件事上,卓人清可是筹算得极为清楚。
武当派这种三教合一的地方,能坐稳掌门之位,那也不是简简单单之事。
再说了,卓人清这么将其实也没有错。
作为武当派第八代弟子,卓人清是在娶了第七代掌门人张丰雁之女后,掌门人才传到了他的手里。
现在,卓人清和张丰雁一样有女无儿,所以将掌门之位传给第九代弟子兼女婿方云华,是再正常不过了。
全真道和正一道被麻衣派压了几十年,可别想再翻身。
从这点上讲,卓人清是占方云华这边的。
……
先对着卓人清进行战术示弱,抛出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表示自己还很嫩后,方云华终於问起了他真的最关心的事情。
“师父,最近江湖上有传闻,说有十四天书】降世,不知这事你怎么看?”
卓人清这几个月都在院子里足不出户,他还第一次听说有这事,於是他听着方云华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卓人清沉默了半响后,对着方云华说道:“云华啊。这事为师可从来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起过。
你可知道有天外天界】?”
“啊?!”方云华一听,真的是大吃一惊。
怎这种事情,是个人都知道呢!
太离谱了吧!
……
“吃鱼脍,不光是鱼要好,片鱼脍的刀法尤其重要。”陆少临拿着快子夹起一片生鱼片,他对着灯照了一下,大赞道:“这种灯影鱼脍,极妙,极妙。”
海鲨帮的人都知道陆少爷喜欢吃海鲜,所以每次有船只返港时,都要给陆少临带一些海鲜回来。
原本,今天这个海鲜席是三个人吃的,但是熊天霸和史义天天都在海上飘,吃海鲜都要吃吐了,闻着海水味道就不舒服。
於是,这吃到一半,就只剩下了陆少临一个人。
陆少临夹着生鱼片在一碟黄芥子末上蘸了一下,一边吃一边大叹。
在他身边,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正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刀正在片鱼。
“小牛啊。”陆少临对着少年郎说道:“你师父呢,脾气比较暴,他这人性子一来了,是听不进人话的。
你师伯,更是不听人劝,劲一上来了,牛都拉不住。
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在他们手下干活,可是辛苦你了。”
“二师伯您这话说的,不辛苦。”牛小二一边片着鱼,一边回应到。
“你看你,片鱼片的这么好,要是沉到海里喂鱼了,多可惜。”陆少临吃了一阵后放下快子,对着牛小二说了这么一句。
“啊?”牛小二抬起头望着陆少临吃惊地问道:“二师伯,小二可是不小心犯了什么大错,惹您生气了?”
“哈哈,没有,没有。我一点都不生气。”陆少临哈哈一笑后,连忙摆手道,“我这个人好说话,根本就不生气。只是我担心你师父和大师伯,他们疯起来,我可是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