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外的岸口上,史义正在和牛小二惜惜道别。
几天前,一个中年农妇找到了海鲨帮,她操着一口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在求着大家做个啥事。
江浙地区的方言,那可就太复杂了,虽然大多数人都在用吴语,实际上还有徽语、闽语、客家语、官话、蛮话、赣语等不同的方言。
这个中年农妇带着一脸的着急,但是大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幸好海鲨帮里帮众也是来自於五湖四海,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听懂她话的帮众,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她是来寻人的。
这个老妇人家在外地,她也是今年才刚刚听说,自己弟弟全家被倭人劫走了,生死不明。听说海鲨帮在打倭寇,於是她就过来打听打听,有没有看到自己弟弟家里的人。
老妇人说了,自己弟弟家姓牛。
牛小二被叫了出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个老妇人大声喊道:“得田娃,得田娃,鹅是农恩娘嘞!(我是你姑妈)”
牛小二眨巴了几下眼睛,他突然一下大哭起来,一边用相同的口音大喊“恩娘,恩娘”,一边朝着老妇人跑过去。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牛小二的大名叫牛得田。
随后,老妇人找到了牛小二的师父史义,给他跪地磕头,感谢救命之恩,同时又很委婉的提出来,自己弟弟家就这么一个娃了,能不能把他带回老家去。
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史义挺喜欢这个孩子的,但是史义也是知道,自己干的这行,本身就是提着脑袋在玩,小二能退出江湖,过平凡人的日子,自然是好,极好的。
只不过,牛小二毕竟是海鲨帮的人,大家又等了两天,熊天霸回来后,史义给他讲了这个事情,熊天霸一听,他把自己的光头一摸,点头同意了。
海鲨帮是真玩命的,所以历年来只有加入没有退出的道理。
但是牛小二过於特殊,他是海鲨帮救出来的肉票,而且到现在还是一个孩子。
能放生一个,也算是一个吧。
毕竟海鲨帮还是要留一个能站着出去的。
到了分别之时,史义拉着牛小二依依不舍。
当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后,牛小二在随着姑母离开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牛小二转身看到史义依然站在那里望着自己,他遥身对着史义跪下,又恭恭敬敬磕了最后三个头。
在史义的微笑挥手中,姑母等牛小二起身后,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带着他顺着官道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
官道上,姑侄两人正在一边走,一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快速对聊。
牛小二在学习语言上有天赋,也不枉陆少临私下里天天教他说话。
多学一种方言,就多一种可以秘密交流不怕窥听的保密方法。
“你的功夫如何?”姑母脸上早已收起了之前的温馨慈祥,而是满脸的严肃之色。
“我已经在加紧练功了,但是一直练不好。”牛小二带着些许的紧张对着姑母回应道:“我今后会加倍努力练习的。”
这就是二师伯陆少临给自己讲的机会。
“不管你是想回到倭岛上当个土大王,还是想改头换面在中原升官发财,都没问题。”陆少临对着牛小二说道:“只要你跟了我,认真做事,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这前途不是好,是大大的好。你看我整天日赌夜嫖,那钱都是花不光,用不完的。”
牛小二木讷地点了点头。
陆少临把嘴凑近牛小二的耳朵后,悄声说道:“我可不是一般的人,我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好了,我不需要你现在就明白,以后你会懂的。”陆少临放下快子后,对着牛小二说道:“过段时间,有个人回来找你,能叫出你的‘名字’牛得田,不管对方是啥样的,你跟着他走就是了。”
“知道了。”
……
现在牛小二知道了,陆少临真没有骗他,陆少临的能量真的很大。他不光是没有从自己这里拿走什么,反而送了自己很多东西,很多甚至用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牛小二对陆少临有一些恐惧。
“那你可要真的多加努力了,不然会死的。”姑母对着牛小二说道,“此去便是再难返人间,你有什么心愿,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甚至可以去杭州买个姑娘给你,三天之内,随便你怎么玩都行。”
牛小二摇了摇头,他对着姑母说道:“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可以换个样子?”
“嗯?”姑母对着牛小二说道:“哦,你是担心因为自己长得太像小孩子,被人轻视么?
其实这是一个优势啊,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明明二十岁了,还像十四五岁的少年样。”
倒不是牛小二像江喻那样是天生娇小,而是他生长在倭岛,由於营养极度缺乏,那里的人平均身高就是这样。
牛小二摇了摇头,他对着姑母说道:“我怕我的样子被师父看到,他会伤心。”
几日后,改头换面的牛小二被人带到了某处岸边,那里有一条船,十来个人等着他。
“皆さんこんにちは(大家好)”牛小二穿着倭人衣服,带着佩刀极有气势的站在众人前面。
“俺的黒二郎が书前ら的ボスだ(我黑二郎就是你们的老大了)”
“みんな书となしくして、私について金を夺って女を夺う(大家乖乖听话,就可以跟着我抢钱抢女人)!”
“よかった(太好了)!”
“万歳(万岁)!”
……
在姬无双离开洛阳后,黄小石又整天四处闲逛,混迹於茶楼酒肆。
这不是说他不务正业,而是说这才是他的主业:黄小石密切关注着有关【天书】的任何消息。
现在江湖已经开始乱了起来。
原本黄小石认为会出现的中原武林合力对抗天龙教的局面,非但没出现,中原武林还因为【天书】现世,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群龙无首,这就是群龙无首的害处啊。
黄小石知道【天书】的幕后黑手是谁。
不,人家根本就不是什么黑手,就是光明正大的做事,但是偏偏就能把天下武林人勾着,跟随着计划好的剧本,朝着乱世之路上狂奔。
既然最终剧本是乱世,就需要彻底打乱世间秩序。
朝廷那边的秩序,就由诚王来撕破。
江湖武林就由这【十四天书】来预热。
最后【圣堂钥匙】横空出世,将那旧秩序砸得一个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