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能了。

“灵山的事，是你下的命令，对吗？”

“对。”

没有隐瞒，没有欺骗，他做过的事便不会否认。

简单的一个字击溃了她心底最后的期望。好想听他否认，好想看他摇头辩解，可他终归还是什么都不说，就这样云淡风轻的承认了。

“独孤澈，我理解你心中的仇恨，可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与现在这些灵山弟子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过是在这里修行，甚至还收留我们，帮你疗伤。”

“我不明白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要你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将他们一个个的杀掉。”

“独孤澈，你告诉我，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不想质问，可脑海中闪现的那一幕血腥场景不停地回放。她是个普通人，骨子里的善良让她无法容忍杀戮，更无法容忍自己与这样的弑杀之人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容忍这个人是独孤澈——她最重要的人。

“婉笑，你都看到了，这样的我……还配站在你身边吗？”

他无惧天地，敢以一人之力抗衡整个神界的力量；他不屑权力，为了一个女子甘愿舍弃整个魔界大军。而现在，站在一个凡人丫头面前，他的心却微微颤抖。

离婉笑愣住了。

一直以来，以为配不上的人是她，所以她一直拚命努力学习仙法，打磨医术。可她竟然不知道，在追着他的脚步跌跌撞撞往前走的时候，他也在仰望着如太阳一般闪闪发光的她。

她的情义，她的善良，她的一切都他不曾拥有的。只要有这个女孩在身边，他冰冷如寒冬的心就像泡在温水里，渐渐融化。

“你杀了人。”

这四个字仿佛一道巨大的山涧将他们分隔两地，从此再难走到一起。

“独孤澈，你的仇已经报了，想杀的人也已经杀完了，留在凡间再没有任何意义。”

“从今以后，我和你桥归桥，路归路，你回你的魔界，我做我的大夫，此生……再无瓜葛！”

“婉笑。”独孤澈的眼中隐忍着无尽的痛楚，他知道她会生气，却未曾想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独孤澈！”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皮肉里，丝丝血珠溢出，她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

“不要再来找我，我离婉笑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你！”

夕阳西下，夜幕彻底笼罩了整座灵山。深秋的夜晚凉意甚浓，山风吹的人脸上生疼，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划过。

离婉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也不知道跟在身后默默守护的男人何时离开。

失魂落魄的回了医馆，一头栽倒在床上，想要蒙头大睡，脑子里却乱哄哄的，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睁着眼睛望着床顶，这种感觉早在一年前师父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体会过一次了。早该习惯的，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没了谁，日子都得过下去。没了一个独孤澈又能怎样？是会天塌，还是会地陷？

一夜无眠，就这样躺在床上任由泪水打湿了枕头，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他们曾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快乐的，伤心的，调皮的，暴躁的，担忧的，心疼的……

原来不知不觉她也曾为一个不明来路的男人哭过笑过，甚至……强吻过。

那日的醉酒表白，竟然让她借着酒劲强吻了他。那家伙的唇冰冰凉凉的，带着些许好闻的薄荷香。

想起那个人，她忍不住又哭又笑，终於在天亮的时候渐渐收回了思绪。

“离丫头，你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来，我知道你在家！”渃风没好气的狂拍门，“你出来，出来啊！”

这丫头明明说好了去街上买根萝卜回来炖汤，结果一去就是大半天，直到半夜才回来。到家一言不发的把自己关进屋里，全当他是空气。

他渃风大爷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

“离婉笑，开张营业啦！再不去坐诊，病人都要走光了。”

“啪！”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离婉笑肿着两个核桃般大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你怎么了？该不是出去被人打了吧？”渃风目瞪口呆的张大嘴巴。

离婉笑淡淡的从他身边走过，眼皮都没抬一下。

渃风赶紧追上去：“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如果是生病了得赶紧敷药，不能耽搁！”

“要是尊主回来了，看见你这幅模样，还不得把我剁成肉馅包了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