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云飞扬别院的栏杆上,离婉笑远远的看着独孤澈蹲在厨房门口熬药,他们有多久没有这般安静的待在一起了?
“独孤澈,你喜欢凡间吗?”
“喜欢。”他放下亲手中的扇子看过去,眼中带笑。
“可你是从魔界来的,怎么会喜欢凡间?”离婉笑手指缠着一缕发丝,好奇的眨眨眼。
“因为魔界没有你。”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与他原本深沉稳重的性格截然相反。
“你……你该不会是在表白吧?”
“是又如何?”笑眯眯的看着她,将她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收入眼底。这傻丫头如今也长大了,总该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将来去到魔界变数颇多,以离丫头的脑子恐怕会生出误会。心意这东西,还是早些明了更好。
“我喜欢你。”
离婉笑愣了一下,傻乎乎的四处看了一圈。
“你,你喜欢的是谁?”
“我独孤澈,喜欢离婉笑!”这话说的毫不含糊,毕竟他早就打定主意要非她不娶,给自家夫人表白,不丢人!
话音落下,离婉笑一路小跑的冲过去,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恶狠狠”道:“你怎么抢我的台词?”
“……”
这丫头是什么脑回路啊!他这是在表白,浪漫的表白!怎么就抢了她的话?
“我离婉笑,喜欢独孤澈!”在他惊讶的注视下,离婉笑努力板着脸,认真道,“待我赚够家底,便要娶他为夫!八抬大轿送进我离家,做我的夫!”
一番表白的话说的霸气十足,双手叉腰一脸色相的模样,学极了那下山的土匪,看得独孤澈笑而不语。
天上地下,也就这小丫头敢和他如此说话。
“大言不惭。”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戳,便转身继续给药炉添柴。
“你不信?”离婉笑瞪大眼睛,蹲在他身边继续道,“我呢,是个大夫,只要能宰到几个像冷公子那样的肥羊,随便忽悠几句就不愁吃穿。你打算要多少彩礼,我去多宰几只便是了!”
独孤澈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和谁学的?行医济世是治病救人,怎么能放着好好的大夫不做当奸商?”
“那又怎么了?”离婉笑撇撇嘴,“这世上不是还有劫富济贫的说法吗?况且我也不是要劫他们,我还给人看病问诊呢。”
“你这丫头,歪理倒是不少。”独孤澈摇摇头,不再揶揄她。
“婉笑,白骨已经发现了你,我不在的时候务必要保护好自己。若要外出记得带着渃风,千万不要独自出门,知道吗?”
“果然,小风子是你的人!”她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装作不知道。“独孤澈,那个大魔头抓我是为了要挟你吧?你到底和他有什么仇?”
说到这,独孤澈眼神暗了暗,话锋偏转道:“你知道我的年纪吗?”
“唔……应该有几千岁了,对吧?”她可不敢想,魔界中人的年岁都不好猜。你看梦子和渃风,明明是个半大小子,却已经活了一千年,像是君无殇这样才刚刚知道找老婆的翩翩公子,都一千好几百岁了!
看他们对独孤澈的恭敬模样,他的岁数绝对只大不小!
“差不多,快四千岁了。”
噗……
真是个老头子!
独孤澈心中暗叹,继续道:“我这样的年纪放在凡间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而魔界有太多太多人活了上万年,甚至几万年。”
“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却管理着偌大的魔界,这让很多人颇为不满。”
离婉笑想了想,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年纪小,很多长辈都不听你的话?可是你很厉害啊,修为这么高,砍个骨头爪子像切萝卜似的,他们不怕你吗?”
“他们怕我,却难服我。”独孤澈浅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慢慢解释道,“当年我继位之时,一些人便是因此而叛出,在魔界招兵买马自立门户。那时三界混乱,我将主要精力放在和神界的对抗,手底下的叛军却未做理会。”
“你见到的白骨便是叛军首领之一,他擅长操纵傀儡和怨灵,而且消息灵通,我刚回去就被他发现了你的行踪。”
“所以你就回来灵山,打算再将此处屠戮一番?”不知何时,云飞扬从房中走了出来,眼底通红地看着独孤澈,往日血仇历历在目,他忘不了!
“云大哥?”离婉笑闻声望去,见云飞扬只着单衣站在门口,相比当初已是清减了许多。“云大哥你醒了?外面风大,我扶你回去躺着。”
“不必。”云飞扬面色苍白,目光落在独孤澈正在煎的草药,三两步走上去,一把将药炉掀翻。独孤澈眼神微动,却没说什么。
“魔尊,我灵山不过区区弹丸之地,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请你速速下山,恕不远送。”
离婉笑怔怔的看着他,云飞扬变了。云大哥从来不是一个凌厉的人,他随意自在,洒脱不羁,与寒清波的端正严谨浑然相反,想不到如今竟也成了这副模样。
独孤澈伸手将挡在两人面前的离婉笑拉开,冷然道:“我已派人清剿叛军,婉笑的安全还需你多费心。如此,本尊便不打扰了。”
“你要回去了?”离婉笑扯住他宽大的袍袖,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魔界叛军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独孤澈这一去便很有可能身陷危险之中。
独孤澈轻轻握住她的手,笑了笑,“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且在此好好学法术,待攒够了彩礼便来娶我。”
一番玩笑话,他却当了真。此时是如此想的,多年以后便也是如此做的。反正认定了彼此,谁娶谁嫁又什么关系?
离婉笑顿时红了脸,这家伙怎么能在云大哥面前说这种事?她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不正经了吧!
“你你你,走走走!油嘴滑舌,别让我在看见你,快走!”
看着离丫头满脸通红的娇嗔模样,独孤澈心情大好,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离婉笑像只炸了毛的猫,张牙舞爪地拍开他的手,差点上嘴咬。
独孤澈眼疾手快地撒腿就跑,气的离丫头红着脸直跺脚。
两人的打情骂俏落在云飞扬眼中宛若针扎一般刺痛,闭了闭眼不再看她,自顾自地有个走回了房间。
他的屋子一如往常简单整洁,而灵山却早已物是人非……
离婉笑当然明白云飞扬在想些什么,独孤澈此番虽解释了原委,可人命却是实实在在的没了!若真有一天云飞扬要与独孤澈决一死战,她想,自己怕是没有任何立场站在云飞扬的对立面。
血仇,不共戴天!
另一边,魔界的一处军营中正上演着血腥的一幕。
“魔尊现在是吃素了,对一个凡人小丫头如此上心,难不成当真转了性?”男人坐在宽大的椅子里,苍白的双手骨节分明,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笼子,确切的说是笼子里已经撕咬得血肉横飞的人与兽。
“主上,您是觉得那凡人女子或许只是魔尊使出来的障眼法?”妖媚的女子眼波流转,柔柔的倚靠在男人肩膀,娇弱无骨。
“不尽然。”白骨抬手抚上女子的面容,目光深邃道,“魔尊怎么会是怜香惜玉之人?更何况那女子身在灵山,而灵山向来与神界交好。”
“如此想来,那女子的身份着实有趣。她与魔尊关系密切,又和神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意思。”
白骨伸手将女子拉入怀中,微微张口咬上她窍细的脖颈,细细密密的啃咬。锋利的犬牙稍稍刺破皮肤,一股香甜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主上~”魅惑的声音在血肉横飞的斗兽场显得格外勾魂。
巨大的铁笼中一只浑身是血的凶兽狠狠地喘着气,铜铃大的眼睛里战意滔天。它是魔界底层的上古凶兽,在战场上曾是魔尊帐下凶猛无比的先锋,此时却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取乐,属实悲凉。
“吼。”
一声雄浑的怒吼,凶兽积蓄起全身力量扑向奄奄一息的对手。那人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手中的匕首已经卷刃,破破烂烂的衣服昭示着他的凄惨。
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如闪电般扑上去,锋利的牙齿瞬间咬断对方的脖颈。浓郁的鲜血喷涌而出,一道巨大的血柱冲天而起,那人的半截身子全部被吞入腹中,只剩下双腿在掉落在地。
围观的手下们安静如鸡,蚀骨的寒凉从脚底升起。违背主上的意思,便是如此下场,屍骨无存,魂飞魄散。
身下的妖冶女子也下意识浑身一颤,引得白骨微微睁眼,狭长的眸子里是阴暗的寒光。
“怕了?”
女子媚眼如丝地回应:“主上此番手段实在厉害,能与主上这般枭雄共度春宵,思泪不枉此生。”
白骨淡笑出声,俯身埋在女子胸前,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底的寒光。
地宫中众人退下,血流成河的困兽笼外是满室的春光。
门外一道人影闪过,男子冷硬的面上划过一丝讥嘲。反身出了地宫,回到大军落脚处便将此事简单说了,东方钰也忍不住讥笑。
“这白骨当真是个有勇无谋的东西,仗着自己有那万年的修行便想着封疆裂土,也不看看这魔界的天下是谁打下来的。”
“此次造反的皆是些食古不化的老家伙,铲除他们,势在必行。”御凌霜坐在一旁的案边,黑亮的铠甲加身让他更显英武。
东方钰点点头,“只叹咱们尊主是天生的霸主,不然以当年混乱的局势也难以握住大权。”
他们和御凌霜都是魔尊在独孤九天死后的内乱中收入麾下的大将,魔界的权力交接从来不会风平浪静,但那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