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自缚 (壹)(1 / 2)

仁王坛城 云非无常 1913 字 1个月前

当少年人回到家中时已是隔日的清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摔了多少次,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得以支撑到家中的。

也许是这么多年来每日到后山的锻炼打熬出的身体,也许是温泉旁的那些牛耳草,也许只是他一夜里脑子里不停的在回响着秃额汉子的咒骂与习武少年们对自己的毒打。

可最重要的还是母亲失望的眼神,那种带有细微希望却又被绝大多数的绝望替代的几近疯狂的眼神。

每一次每一天,当母亲流露出那样的眼神时,他都毫无办法,只能周而复始的再一次拖累着自己疲惫的身心全力以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但他宁愿这一刻早些来!

敲开家门时,少年的母亲与弟弟均被眼前的他吓了一大跳,少年浑身已冻的好似冰铁,手肘膝头一片血肉模糊,几乎是爬着回到家里的。弟弟赶忙将他抱进屋里,而少年也随之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耳畔隐约听到一些声音,他想试着将眼睛睁开,却不料只刚张开眼帘,便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暴,天旋地转,难过的几要吐了出来。

“哎,怎么连这一点事都做不好,竟跌成这样!我是妇人不好抛头露面,你又小,你哥哥却这么不中用,只换回这一点米,再过一天连最后一点都要吃完了,该怎么办才好?”

弟弟的声音响起道:“母亲大人,不要这么说,大哥这一身伤我看多半是教人打的,可恨那些恶人竟这么心狠,将大哥打成这样,一连昏睡了三天都没能醒过来!”

“就是这样我才怨你哥哥不懂事,我们是什么身份,就算遇上一些不讲理的人,也只该趋避才是。

他却自降了身份与人欧斗,又是一个人在外自然要吃亏的,他已经来往山下这么多次了,却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到最后却害的你受累挨饿!”

弟弟似乎也为母亲的过分偏爱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稍后才道:“我不碍事的,家里的米虽然不多了,可积年的红枣还有不少。

还有那些黄精,仔细对付的话,就是再撑上五六日也没有问题。母亲大人,我……,我想明天还是改由我下山……。”

不料他话音未落,妇人却已惊慌的尖叫道:“不可以!下山买米是你大哥的事,你绝对不得到山下去!”

弟弟终於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大哥能下山,我就不可以!”

可妇人已经开始哀哀哭了起来,这一来立时让弟弟着了慌,再也不敢提下山的事,只得上前安慰妇人。

而妇人却一再的提及自己当日怀生幼子的辛苦与养大他二人的艰难,不过一刻,母子二人已抱头哭成了一团。

少年人耳听得弟弟与母亲抱头痛哭,身体不知道涌出了一股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喉头如被堵了一粒坚硬无比的铁核桃,涨的自己厉害,偏又咽不下吐不出。

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是无济於事,最后,他终於放弃了挣扎,只是逆来顺受的任那铁核桃堵在胸前。

“哎!都是打战引起的,不然的话,早就来接我们了,到那时,你就完全不同了。”妇人抚摸着幼子的发际,喃喃自语道。

“母亲大人,您刚才说了些什么?”弟弟不禁惊奇道。可答案却是妇人又一次的以泪洗面,弟弟只得再一次停止了自己的疑问。

当少年再度苏醒时,他却是被几乎是尖叫似的笑声吵醒的,那是母亲的笑声,记忆中他从不曾见过母亲欢笑过,

更别说是这样的狂笑。  但这样的疯狂少年人又似乎很熟悉,就如同母亲常常当着自己的面悲泣那样的熟悉。

可很快,母亲就发现了长子从睡梦中惊醒,她有太多的喜悦需要顷诉,哪怕只是自己的大儿子!

“盼儿,你快来看,这位先生是打南方来接我们的,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你弟弟也要飞黄腾达,妈的苦日子终於熬到头了!”

屋里的老者听了妇人的言语,赶忙道:“奴才董四平位卑职小,不也劳动夫人称老奴‘先生’!”

说话间,老人看了一眼少年,似乎为少年虚弱的身体颇为关心,这是少年人长久以来很少见到的温和的眼神。

母亲从不会这样对待他,即使是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而弟弟天真烂漫,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疾苦,也没有这样的眼神。只这一眼,就让少年对老人很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