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道:“殿下、诸位大人。冼将军一直镇守青州大营,不知何故离开大营,匆匆赶来杭州?这是在下心里第一疑虑之处。”
信王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冼将军知道本王巡查江南,与本王约定这几日商议军粮筹措以及运粮路线的事宜,才赶来此地。”
秦虎道:“多谢殿下,这样在下明白了几分。在下根据刚才现场勘察的情形,斗胆推演一下事情发生的大概经过:冼将军从青州出发,中间在徐州停留了一段时间,因为倒毙的其中几匹马屍身上有徐州大营的印记,出於某些安排或者不愿张扬的缘故,将大部分亲卫留在徐州,将军亲率三十名亲卫赶来杭州。大概酉时,赶到官道此处,离城门不过数十余里。凶徒事先埋伏在官道边树林里。”
他用手指了指道路左侧的小树林,继续说道:“我和雷总捕头去看过,树林不大,容不下多少人藏身,从地上的马蹄印来看,大约有十余骑。从地上的鞋印得知,凶徒将马匹藏在林中,然后分为两拨,一拨七八个人,在官道的左前方草丛埋伏,以弩箭拦截。另一拨五六人持刀,在更前方道路的另一侧包抄后路。前后夹击,待将军和亲卫们来到,突然发难。”
他不慌不忙走到倒地的马匹屍体和骑士屍体之间,分析道:“地上马匹前后中箭者多,中间的数匹蹄足折断,其余或颈部或腿部中刀,可见凶徒思路周详,先用弩箭减缓骑队速度,然后以刀斩马,逼迫马上骑士下马步战。”
众人听他剖析得丝丝入扣,连连点头。信王心想:此人可称人才。又问道:“那么可否判定凶徒的来路?”
秦虎沉吟片刻道:“现下线索太少,还不能判定。但在下思量,一般的盗贼土匪,断不敢在官道上袭击官兵,何况杭州一府,四境清平,没有大帮的匪众聚集,基本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江湖上的恩怨,极少采用暗杀的手段,也可以排除,况且冼将军乃军方的要人,江湖人士一向不介入军方的事务。”
信王听的入神,不觉道:“那依老弟之见,什么人最有可能?”
旁人听见堂堂信王殿下,居然对一名小小官吏说话如此客气, 都愣了愣。秦虎却若无其事,平静说道:“依在下浅见,应当是有人雇佣了刀手,而且是用刀的高手!”
信王道:“何以见得?”
秦虎道:“我仔细察看了路边的足迹,发现埋伏的两拨人中,在发射弩箭之后,只有两个人冲上来。两个对三十一个,顷刻间斩马杀人,只有高手才有这种手段和气势。要知道,将军的亲卫,乃军中精选的骁骑,百战精兵,武艺绝非泛泛。”
一旁默不作声的姚总督问道:“何以见得是雇佣所为呢?”
秦虎微微一笑,道:“冼将军杭州之行极为隐秘,按理说他的行程时间只有极少数人,或者身边亲近的人才知晓,凶徒又如何得知?”
他没有当面说透,姚总督几十年的官油子,内心震惊之余,也没有接着追问。
其余的人心下雪亮:眼下这件大事,极有可能牵涉到军方势力的倾轧,或者朝中某些大臣的肮脏交易。
秦虎继续说道:“何况观察刀口细节,既不是军中制刀造成,也不是本朝武林中常用的刀具造成。”
信王急急问道:“此话当真?”老仵作矮了矮身答道:“小人当了一辈子的仵作,这个可以担保的,那刀口不深,开口也不宽,伤口刀痕细长,应该是弯刀所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弯刀?那可是北莽国骑兵惯用的制式,莫非此事还与北莽国有关联不成?
见事情越来越复杂难明,其中浑水越来越深,知府裴洛德头上的汗水流了一道又一道,双腿发软,险些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