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殿下巡视杭州,并没有宿在杭州附近的皇家行宫,而是入住已经告老还乡的杜太师府里。太师府坐落城东,建有偌大一片院落,亭台楼阁花园水池一应俱全。
杜太师两朝老臣,曾任吏部尚书、太子太傅、崇文阁大学士,位高权重,门生故吏遍布朝堂。三皇子信王殿下、四皇子康王殿下,年少的时候曾在京城杜太师的府邸读过几年书的,对严厉的老太师向来怀着敬慕畏惧之心。
信王昨天折腾了大半夜,早上起来先给老太师请了安,然后马不停蹄接见了几批官员,大发了几通脾气。因为今年夏天江南罕见的遭了旱,粮食歉收,各地的公粮征缴不足,所以军粮的征调任务还有一小半没有完成。
但雨水少的好处是,河道疏浚、堤坝修筑费用比往年大大减少,溃堤事件也极少发生。粮食既要应付军队的供给(马上要打大仗了),又要兼顾旱灾后的饥民。而各地的官仓由於历年的亏空、虚报、瞒报,不少粮仓里却空空如也,有些粮仓则是旧粮充新粮,有些则是用空谷壳代替稻米,管理粮仓的主事、贪墨的官员们赚得盘满钵满,肥得流油。
除了劈头盖脸的臭骂,殿下拿这帮官员丝毫没办法,总不能个个扒了官服问罪吧?把江南的官场都得罪了,谁来管事?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况且这些属於历年弊端,官场上众人心照不宣。殿下只能按捺怒火,苦口婆心,边哄边打,吩咐他们做事。
见完了官员,杭州兵营的一名军官过来禀报,昨夜追踪凶徒的骑兵,一路跟踪马蹄印到了某个河道的渡口,失去了凶徒的踪迹,无功而返。殿下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那军官退下。
殿下心情烦躁的时候,一般会到后花园的水池边散散步,闻闻花香,看看金鱼。今日也不例外,殿下在前边走,几个侍从在后面寸步不离跟着。
往内堂的方向,穿过回廊、月洞门,在数座太湖石中间一条小径转了一个弯,一泓清水出现在眼前。池子不大,水边团团簇簇都是鲜花,秋棠、芙蓉、月季纷纷斗艳,花影下,几十尾红的白的黄的锦鲤优哉游哉的漫游。良辰美景当前,殿下不由得精神一振。
水池边上有一个小小的亭子,亭子里摆放了一张小方桌,一名身穿淡绿色衫子的妙龄少女正聚精会神观看手中的一卷画轴。
那少女年方二八,肌肤胜雪,身姿珠圆玉滑,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略施粉黛,显得淡雅清致。正是杜府的宠儿,杜太师的孙女杜青萝。
殿下伫立水边,静静地欣赏这幅秋日繁花图卷,心中温情荡漾,脑海里掠过年少时的情景:几个半大小孩在园中追逐嬉戏,男孩子用弹弓打鸟,爬树摘果子,女孩子才四五岁的模样,粉妆玉琢,甩着两根小辫子荡秋千。小女孩一不小心从秋千上堕落,哇哇大哭,几个男孩子围过去,不住地哄着,小女孩噘着嘴痛哭不止,直到其中一个小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彩色的琉璃珠子,塞到她手里,方破涕为笑。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不经不觉间,大家都长大了,男孩们成了高大伟岸的王爷殿下,女孩子则成为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
殿下悄悄踱步过去,轻咳一声。杜青萝一惊回神,看清楚来人的面貌,笑靥如花,说道:“原来是三殿下。”
殿下笑道:“青妹,小时候我跟老四在你府里读书,你一向都叫我三哥的,十年没见,如今殿下殿下的称呼倒生分了。”
杜青萝道:“那时候我是小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