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暴雪 6,人物传:我叫老臭虫(二)(2 / 2)

魔教圣教 高云白 2683 字 1个月前

他们买通官府,勾结官吏,只想把我永远关在黑牢里,烂在黑牢里。

我时常自言自语,跟墙壁对话,或者自问自答,哭哭笑笑,像个疯子。

后来我大声呼喊,大声咒骂,用头在墙上乱撞,直到喉咙嘶哑、头脑发昏,全身没了力气。但始终无人应答。

我变成了一个死人。

从此我在黑暗潮湿的牢房里一天天待下去,一年又一年,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反正已经麻木了,反正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反正我感觉自己是一具死屍。

我的身边,只有一只只老鼠、臭虫在爬来爬去,它们视我为无物,我也任由它们在身边活动。牢里没有灯火,但我将它们看的清清楚楚。

我的眼睛,早习惯了黑暗,可惜我的心中,却没有一点光明。

我和老鼠、臭虫一起在黑牢里发烂发臭,然而我仍然活着。

时间变成了一团浆糊,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盏灯笼在前面亮起,灯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很久以前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那一刻我知道我还是活人,还有一口气。

灯笼后面有两个人,一个牢头打扮,一个是位年青的官员。

那牢头说道:“大人要复验案卷,巡查牢房,也不必亲身到此,这几间黑牢,关的都是些死囚或者重犯,臭气熏天,没什么看头。”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扑到牢门边,喊道:“冤枉啊,大人,救命啊,大人!”

那牢头大吃一惊,叱道:“贼污鸟,快快退开,惊扰了大人我拿你是问!”

年青官员很镇定,摆手让牢头退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有何冤情?”

我慌不迭报上姓名。那年轻官员抬头想了想,说道:“这个名字我在宗卷上见过,你是一名流窜作案的大盗,在京东、淮南、江南做下不少案子。你冤从何来?”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官员巡视黑牢,我万万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连连叩头,说道:“小人都认罪,都认罪,只求大人放我出去审问,要杀要剐,小人都认了。小人冤枉!不不,小人不冤枉。”

年轻官员问牢头道:“怎么回事?依本朝律例,所有犯人,需过堂提审,定罪的定罪,不定罪的上报再审,没有一直关押不审的道理。”

牢头陪笑道:“小人也不清楚,前任堂官和牢头交代了,此人牵涉大案太多,疑虑重重,暂且关押候审。待各方调查取证完毕再提审。”

年轻官员追问道:“关了多久了?”

牢头支支吾吾道:“小人记得有五……不不,六七年了吧?”

年轻官员哈了一声,说道:“本朝关押候审的,从来不超三年,其中到底有何隐情?”

牢头额头冒汗,说道:“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年青官员不再理会他,转头对我说道:“莫怕,你的案子,我想办法覆核一下。”

我感激得语无伦次,一个劲地说道:“啊,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我在恐惧和疑惑中度过了好几日,总担心前些日子的所见所遇是一场梦。

数日后,那年青官员又来狱中见我,他说道:“你的案卷,被前任通判封存在一堆作废的旧案卷里,根本没有上报到上面的提刑司衙门,我费了好些功夫才翻出来。你的名字,也不在这几年的候审名单里,有人刻意抹去你的记录。你老实交代,到底得罪了哪个大官?或者知晓什么惊天内幕?是谁处心积虑要置你於死地?”

我脑子里电光一闪,脱口而出:“大人,大人,吴安抚使遇害真的与小人无关啊!”

年轻官员直直地盯着我,缓缓说道:“吴安抚使河上遇害,当年轰动一时,至今仍是悬案。这样看来,你当时在现场了?”

他厉喝一声:“到底谁干的?”

吴大人血淋淋的脑袋又在我脑中晃动,我吓得簌簌发抖,缩在墙角。我不敢说,若然说了,王薄一伙心黑手辣,必定会对我家人及乡亲们不利。

还有,我不知道年青官员会不会故伎重演,骗我说出真相,然后把罪名安在我身上,强迫我认罪,那可是杀头的罪名啊。

年青官员仿佛看透我的心思,说道:“你有顾虑,或者说你害怕,不敢说出主谋的名字。好吧,你不用说具体名字,告诉我参与此事的有几人,又是如何动手的。你把这些人惯於活动的地方、行事的手法,习惯选择哪些作案对象详细告诉我,我自有办法。”

我不敢隐瞒,便挑些要紧的细节一五一十都说了, 只是隐去王薄、赛猿猴等人的姓名不提。

年青官员走后,我真是度日如年,坐立不安。

原本我以为我会老死病死在黑牢里,哪知道,老天爷又给了我一丝渺茫的希望。我极度害怕所谓的希望,到头来转眼成空。

我想,事情如果没有改变,我不如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约莫两个月后,年青官员来到狱中,告诉我,官兵在漕运船队中设伏,小旋风山寨各个头领如王薄、赛猿猴等悉数落网,严刑拷问之后,交代了桩桩件件谋财害命的罪行,其中包括吴安抚使一家遇害的旧案,官府震怒,将为首的几个判了腰斩。

我长长的出了口气,多年来的忧虑惊惧惶恐一扫而空。

年青官员说道:“皇上今年生了六皇子,大赦天下,我已将你的名字列入赦免名单,过些时候,你就可以出去了!”

我大吃一惊,脑子一片空白,喃喃道:“我可以出去了?我可以出去了?大人不是说笑?”

年青官员笑道:“我多方查探打听,你虽然盗窃抢劫,犯了不少案子,但并没有什么伤人害命之举,坐了几年黑牢,受了这些苦楚,也算是赎罪了。出去重新做人罢!”

我感激涕零,说道:“大人大恩大德,如同再生父母,小人来日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年青官员摆摆手,意思是不必挂怀。

我小心地问道:“敢问恩人姓名,小人好铭记在心,时时念诵。”

年青官员露齿一笑,说道:“我乃杭州府新任录事参军,姓秦名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