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等四十几人穿过密林,发现了左首的一条山径。纳苏走在最在前面,观察了几十步,摆摆手道:“没有脚印,不像有人走过。”
白朗吩咐另外几个兵士在附近搜查,却无其他出路。心中纳闷:那五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难道他们遁到了地下,或者飞上了天不成?
有一名细心的斥候兴奋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这里山崖有几处树枝折断,还有攀爬的痕迹,他们翻过山崖,到了另一边。”
白朗等人喜出望外,一个接一个,架成人梯,彼此拉扯,竭力爬上陡崖,来到另外一边。
站在陡崖之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山崖的另外一边,是一条青幽幽的山谷,深不见底,山谷的这一边,是一面又高又直的绝壁,与山崖相连。
纳苏眼尖,伸手一指绝壁,喊道:“咦?那里好像有一条窄道,似是人力开凿。”
白朗一挥手,众人争先恐后抢上前去,纳苏领头,兵士们排成一排,一个跟一个,慢慢往前挪步。
那窄道最宽处不过一尺,最窄的地方,仅仅是凿子锤子在石头上留下的几处凹陷,旁边即是深渊一般的山谷。
山风在耳边呼啸,众人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挪步。
白朗在后面叫道:“不要跟得太近,拉开距离,慢慢通过。”
此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带了十几个箭手留守,小心观察,以防意外。
人影一闪,刷刷两箭飞来。纳苏眼疾手快,抽刀一劈,将来箭斩为两段。后面一声惨呼,有人中箭,跌落绝壁。
惨呼声在山谷里来回飘荡,好一会才听见一声沉重的闷响,躯体掉到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羽箭连环纷飞,五六个人接连中箭,堕入山谷。
白朗急得跳脚,狂叫道:“贴住石壁!贴住石壁!”
最后面几个吓得魂不附体,慌忙从窄道上撤退回来。前面及中间还有十几个留在窄道上,进退不得,只能紧紧贴住石壁,避开飞箭的袭击。白朗指挥箭手放箭还击,但一则距离太远,二则哈丹和特穆尔的藏身之处选的极好,飞箭无法触及。
白朗急中生智,喝道:“快砍树,做盾牌!”
手下众人手脚忙乱,将附近十几株小树砍断,用绳索藤蔓迅速缠成一面面简单的盾牌,举在头顶,又爬上窄道,步步向前逼近。
哈丹和特穆尔的羽箭有限,射了二十几支便同时停手,静观其变。
白朗这边将几面简陋的木盾牌一个传一个,传到窄道上同伴的手中。三三两两组成一组。
有了遮挡,兵士们信心大涨,呐喊几声,再度进攻。
纳苏侧过身体,背向石壁,让两名兵士一上一下举着盾牌,在最前面开路。
哈丹在高处放箭,飞箭尽数被木盾牌挡住,他张弓搭箭,瞄准良久,一箭从其中一块盾牌的缝隙穿过(盾牌乃临时用树干制作,中间缝隙较大),盾牌下一名兵士闷哼一声,盾牌脱手,哈丹跟着一箭,将另外一个暴露身形的兵士射倒。
最前面两名兵士一手举着木盾牌,一手持刀,逼近窄道中段。
特穆尔从石缝中闪出,厉喝一声,弯刀划过一个半圆,将最前面那名兵士的左足砍断,兵士惨叫,站立不稳,失足堕入山谷。
第二名兵士竖起盾牌,险险挡住特穆尔一刀,正要挥刀还手,特穆尔大脚一蹬,重重地踹在木盾牌上,一股巨力传来,那兵士连人带牌被他踢飞,
空中几个翻滚,一面惊叫,一面坠落。 白朗指挥箭手连连发箭,压住哈丹,不让他露头。纳苏趁机飞扑特穆尔,长刀弯刀叮叮当当互斩,瞬间交手了数招。
特穆尔背靠石壁,奋力出刀,不退一步。
纳苏的刀法本来胜他一筹,但窄道上施展不开,连连怒吼,长刀挥得狂风骤雨一般,却拿对方无可奈何。
这边白朗亲自弯弓搭箭,目标:特穆尔!
他目光冰冷,手脚犹如铁铸,弓如满月,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嗖!此箭劲力十足,快如电光,划过长长的一段距离,扑的一声透入特穆尔左胸!
特穆尔大叫一声,弯刀圈转,削断箭杆。纳苏趁势前冲,长刀深深刺入特穆尔小腹。
特穆尔睁圆双目,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抱住纳苏,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直刺纳苏心口。两人搂抱成一团,纠缠不休,齐齐掉落山谷。
两具躯体不断在山石上碰撞,翻滚,片刻不见踪影。
哈丹从山石后现身,频频发箭,射杀对方两三人后,手足并举,往绝壁的更高处不断攀爬。
白朗喝令手下不住地发箭,飞箭在哈丹身侧乱飞,坚硬的箭镞射中石壁,石屑四溅,哈单浑然不觉,只管往上攀爬。
他冒着掉落深谷的危险,时而冒死跳跃,时而身体悬空,仅靠双手往上牵引,敏捷灵动胜过猿猴,一会儿功夫爬到绝壁顶部,一个翻身,消失在石壁之后。
白朗等人通过窄道,清点人数,包括纳苏在内,总共折损了十七人,剩余不足三十。
白朗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挥手便行。
然而噩梦并没有结束,当夜,哈丹缀在身后,用套索吊死了堕后的一个兵士,等白朗领兵围上去,他又在丛林夜色中遁去无踪。
白朗等人只要燃起篝火,那阴魂不散的哈丹就会从不知名的暗处,射来冷箭,收割人命。
白朗一行人心惶惶,不敢点火,只好硬啃干粮,肚里暗暗咒骂。
那哈丹精溜狡猾,只在四周游斗暗袭,白朗无奈,只能将人手分成两批轮换,一批休息,一批警戒。
次日,众人翻过长城下山,在山脚等待半日,终於等到边关支援的骑兵赶来。
连同原先的什长及渤海骑兵,总共来了一百多骑,白朗将人马分为三组,每组五十多人,呈扇形散开搜索。
话说王逊、别勒不台、呼斗乞三人越过燕山,抵达河北平原。先是埋伏在路旁,待一小队北莽斥候经过,暴起袭击,杀伤了四五个人,抢了三匹马,径往定州方面进发。
此地属於北莽与中原势力交界,双方军队犬牙交错,斥候、侦骑四处流窜。王逊三人不敢冒失,只往空旷无人处进发。
过了一日,离定州已经不远,一般来说,北莽的探子或者斥候,极少深入到这个腹地。王逊松了口气,放缓速度,与别勒不台、呼斗乞指指点点,查看四面地形。
走了一阵,路过一个小山包,见到一匹黄骠马停在路边吃草,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躺在坡地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摆在脑后,优哉游哉正在假寐。
黄骠马上挂着一支长枪,那青年腰间佩戴一柄长刀,刀型奇特,长度比一般的长刀略长,刀身又比一般的长刀狭窄。
听到马蹄声响,那青年张开双眼,笑道:“萍水相逢,不亦乐乎,几位朋友要往哪里去啊?”
别勒不台听他言语无稽,不去理会。
王逊却看出那人不凡,拱拱手,客客气气说道:“在下几人往定州去,朋友可否指点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