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龙门 1,年少无情(一)(2 / 2)

魔教圣教 高云白 2931 字 1个月前

然而,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方渐飞竟能在——半——空——中——转——折——像——柳——絮——般——飞——得——更——高,姿势灵动,竟是传说中的绝技——蛇鹰搏击之术!

赵适只觉得一道寒气从脚底直透心房。

他怪叫一声,反手刷刷刷三刀,与其说是阻挡对方的反击,不如说是一种下意识的挣扎,他的心更加慌乱了,只想到一个字:“逃!”

堂堂大派掌门人,交手一个照面,便落荒而逃,传扬出去定然叫江湖人士耻笑鄙薄,但赵适什么也顾不得了。

他斜扑黑马,其势如风,只要抢到黑马身上,他就能摆脱敌人,他自信,以那匹大宛名马的脚力和速度,任何人也难以追赶。

他的身法本来很快,反应也不慢,只可惜他这几年在酒色中浸泡得太多了,一个人整日流连在酒色中,又被自满骄狂蒙蔽了双眼,那么他的应变必然会变慢,纵使只是慢了一点点。

慢一点,已经足够。

赵适刚刚落在马鞍上,冰冷的刀锋已到了颈边。

他的脸一下子变成死灰色,脖子僵硬不敢丝毫动弹,手足却止不住颤抖起来,喉咙里嘶哑着吐出几个字:“别……别杀我!”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声音会变得如此难听。

方渐飞的手也止不住微微颤抖,他害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一刀结果对方的性命。

他还要忍,他已经忍了十几年,为得就是今日,为的就是亲手结果这个本门的叛徒。

“杀害我爹,灭我全家满门的总共有六个人,我需要知道另外五个人的名字。”他牙关咬得格格直响,低声说道。

赵适哆嗦地说道:“只要你答应,不伤我性命,我说……我说。”

他只求保命,哪里理会什么名誉什么道义,觉得脖子边的刀锋好像挪开了少许,他战战兢兢说出了其中四个人的名字。

方渐飞手一紧,刀刃往内一收,一道鲜血慢慢爬将出来,他恨恨地说道:“还有一个,带头的那个,他是谁?”

赵适感觉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难忍,犹如一把烧红的鉄钳慢慢插入,他几乎要跪下来求饶,口中语无伦次地叫道:“别,别,别,我真的不知道呀,他一直蒙着脸,我我我看不出来,你去问问其他几个,对……对了!”

他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慌不迭说道:“吕仙客那厮一定知道,我记得无意中听到他喊那人:龙大哥。对对,姓吕的一定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答应给他们做内应带路的,他们说,他们说,扶持我当副门主,咳咳,我没有杀你们家任何一个人,小兄弟,我一向都敬仰你爹方门主的,对吧?我不敢和方门主动手,是吧,是吧,都是那几个天杀的恶棍下此毒手……咳咳……”

方渐飞感到只想呕吐,他没有料到一派掌门竟然如此贪生怕死、卑鄙无耻、毫无骨气。

他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憎恨和厌恶,此刻在他眼中,赵适便是一条摇尾乞怜、卑污无比的狗。

当年,这条狗为了上位,勾结外敌,陷害门主,伙同外人杀害了他全家。

这个阴毒的叛徒,做梦也没有想过会有今日。

冥冥中的天意,无所不在。

赵适还在苦苦作饶,方渐飞全无兴趣,将刀用力一拖,回过身去。

身后,是重物堕地的扑通一声,然后再无其他声息。

漫长的大道上,又多了一条卑污的死灵。

然而,他心中感觉不到复仇的快意,倒像是勉强做完一件极其普通的事,很普通很平常,与平日穿衣吃饭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是这样?或者他的内心深处,所渴求的,根本不是杀人?

暴雨来了,密箭似的雨点劈里啪啦打在地上,扬起一团闷湿的尘土味。

他动也不动,任由雨水冲刷身体,冲刷刀身上肮脏的污血。

彭胜在笑,笑声大而响亮,即便是隔了三条街,也能听到他豪迈的笑声。

他当然应该大笑,因为他今日很得意,很快活,他要让镇上的人都知晓,让江湖上的人都知晓,他刚刚又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那三个王八蛋,嗯,叫什么,名字记不得了,号称什么中原三英,名头响当当,长得也人模狗样,怪里怪气的要当街挑战。

嘿嘿,挑战?周边数县,他怕过谁来?

他奶奶的,彭胜领着那三个家伙来到镇口,拔出双刃斧,一斧头将镇口那一人多高,三尺多厚的石碑劈得粉碎。

三条饿狼立即变成三只小绵羊,一个个夹着尾巴,溜得没影。

他妈的,跑得倒快,要不然他真想把那三个混蛋的头砍下来当夜壶。

於是他笑了,得意地大笑。

周围房屋里一些躲着偷偷看热闹的人也跑了出来,他们也在笑,不过那是奉承、献媚的笑。

他们很懂得选择场合,他们很懂得把握时机,所以,他们鼓掌,他们欢呼,他们笑。

大家知道,谁要惹彭大爷不痛快,他就会扭断谁的脖子。

没有人想被彭大爷平白无故地扭断脖子。

就在这场献丑一般的闹剧上演到最热闹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冷冷地说:“这把斧头, 只配用来劈柴。”

闹声全部安静下来,众人都很惊讶,谁人这么大胆,敢捋彭大爷的虎须?

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他约莫十七八岁,穿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衣,手里抱着一条长条的布包,神态自若,横看竖看,都不像一个疯子。

彭胜的眉毛竖立起来,他嘿的一声,不屑地说道:“哪来的野小子,骨头痒了,想尝尝老子劈柴的滋味?”

年轻人并不接话。他在慢慢睇解开他的油布包。

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很小心,很专注,仿佛布包里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件很珍贵、很易碎的瓷器。

旁人窃窃私语不已。“咦,哪里来的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要和彭大爷比试啊?”

“顶个屁用!谁人不知道阴阳斧彭大爷的威名,人家在江湖上,是这个。”

“唉,年纪轻轻,死了就可惜了。”

“现在的年轻人,太过狂妄,这个月人家彭大爷已经吓跑三四批所谓的高手了。”

“看他那镇静的模样,没准真有两下子……”

“嘘,小声点,你没看见彭大爷的脸色不对吗?”

年轻人从油布包里取出一把平常的单刀,刀身上还崩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彭胜忍不住哈哈一笑:“小家伙,就凭这把破刀?哈哈哈……”

旁人也跟着大笑,他们觉得,这个年轻人一定是个刚出茅庐的愣头青,要么就是个傻子、疯子。

只有傻子、疯子才会不自量力去挑战彭大爷。

“杀猪,一把破刀够了。”少年静静地说道,他的话里,有一种天经地义、自然而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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