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七神秘地一笑,说道:“信王府来来往往的,都还是平日依附殿下的官员,不过近几日频次密集了一些,好像在商议什么要紧事。”
他记心甚好,一个一个将人名和时间背出来,秦虎比较了一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而且这些人多是白天光明正大的前来拜访。
他皱皱眉,问道:“军方的人物有吗?”
柳十七道:“枢密院的人算不算?”
秦虎心想:枢密院只有调兵权,手下又没有兵。於是摇了摇头。
从柳十七的情报看,信王一定在图谋大事,可惜,王府里没有十七卫的暗线,查探不到具体内容。
秦虎又想得更深一层:信王如果反其道而行之,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只怕会更招人疑心。
现在他大大方方和依附自己、拥戴自己的官员往来,外人反而觉得在情理之中。
如此把阴谋变成了阳谋,殿下的心计可谓深沉。
柳十七道:“信王府这边看不出问题,但荣亲王府则不同。”
秦虎道:“嗯?有何不妥?”
柳十七道:“六部的尚书,来了三个,而且这些大人们哪,躲躲闪闪,都是便衣轻轿,从侧门进入。”秦虎问道:“都有谁?”
柳十七道:“户部、吏部、工部。”
秦虎道:“好啊,户部、吏部、工部那是信王的势力范围,这些大人打的什么主意呢?”难道这些人都已经被王爷收买?
柳十七得意地说道:“还有三个人,你绝对想不到,他们都是夜里悄悄的来,悄悄地走,如果不是我眼尖,还真发觉不了。”
秦虎问道:“都有谁?”柳十七将嘴凑近秦虎耳边,低声说出名字。
秦虎啊的一声,说道:“你没看错?”柳十七道:“千真万确。”
秦虎感慨道:“皇上没有明旨,朝廷不曾廷议,那些人就那么急不可耐?”柳十七耸耸肩道:“谁知道呢?”
秦虎心想:天气闷热,光靠香饮子解不了渴,整个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底下已经躁动不安。该来的就让它来吧。
翌日,秦虎前往荣庆王府见世子,缴还王爷的手令和兵符。
世子对他大加赞赏,说他办事果敢坚决,雷厉风行,只用数日时间便彻底平息京城乱事,查获无数赃物,抓获一大批不法之徒,京师清净,百姓安定。
既然立此大功,不日他将奏明朝廷,另行封赏。
秦虎谦逊了几句。
世子道:“王爷的眼光果然很准,他说你能文能武,可堪大用,是禁军中难得的人才。说实话,之前我还是有些顾虑的。”
秦虎道:“世子过奖了,在下只是有些运气而已。”
世子笑眯眯道:“有这样魄力的人不多,我很看好你。”
三千禁军已经收兵回营,秦虎趁机提出休养一段时间,处理家中私事。世子一口答应,又笑道:“太一道场的傅抱月小姐刚好在我府中,听说你们关系不错,劳烦你送一送吧。”秦虎躬身领命。
秦虎和傅抱月一同骑马走,身后是道场的几名随从女官和秦虎的亲兵。
秦虎问道:“月儿,你怎么去了荣庆王府?国师回京了没有?”
傅抱月已经十岁,越发像个小大人模样了,笑嘻嘻道:“师父昨天就回来啦。她担心京城的局势有变,让我来找世子,叮嘱世子说,京城禁军近期不要轻易调防,另外,派人通知王爷,让王爷尽快回京。”因为国师已正式收她为徒,所以她改口称呼“师父”。
秦虎自语道:“王爷还在泰山?”他低头又问:“国师说京城的局势有变,到底什么意思?”
傅抱月低声道:“皇上忽然病倒了,听说挺严重的,师父说,她就留在京城,哪里都不去了。”
秦虎心中突的一下,说道:“此事犯忌,月儿你可不要对别人乱说。”
傅抱月扬起小下巴,说道:“放心,月儿知道分寸的,所以只跟师叔你一个人说。”
秦虎道:“国师回京,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傅抱月侧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师父很忙的,今天一早就进宫了,估计太医院那些人遇到了难题,只好找国师出马。”
秦虎追问道:“你再想想,没有见过什么重要的客人?”
傅抱月道:“啊,我想起来了,师父和我去杭州之前,荣亲王来过,谈了有大半个时辰。”
秦虎奇道:“王爷来找国师?他们说了些什么?”
傅抱月小手托着腮,想想道:“我在外边,听得也不太清楚。好像在说什么守成之主,雄健之主哪个更好,又说了什么固守国本,强兵富民的东西,我又不太懂。”
秦虎不知怎的想到了信王、康王,心想:莫非说的和两位殿下有关?
傅抱月见秦虎沉思不语,自顾自说道:“后来还说到皇上的身体,师父说皇上积劳成疾,难以调理,仅靠丹药无用,恐怕有一日会……会什么的,后面的话我就听不见啦。”
秦虎不想再烦心什么朝政、局势、皇子之争,随口问道:“你跟国师去杭州干什么?”
傅抱月道:“找老和尚吵架呀。”
秦虎忍不住好笑,说道:“好端端的,干嘛找老和尚吵架。”
傅抱月道:“那些老和尚号称高僧大德, 在杭州登坛讲经,好像说到圣教什么怪话,师父便亲自前去论理,当面跟那些光头讲了一番话,气得老和尚们吹胡子瞪眼,后来,师父越讲越精神,那些和尚听了,慢慢平静下来,可能觉得师父说得有几分道理,就不再吵架了。”
秦虎想到:“佛道向来不大相融,圣教又脱胎於魔教,受到朝廷供奉,官民信服,难怪僧人们视圣教之道为异说邪端。”
说着说着,离太一道场已近。傅抱月道:“哪天我去看看小荷师妹,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我。还有师婶,嘻嘻,我有两个漂亮师婶,一个林师婶,一个秀姑师婶。”
提起秀姑,秦虎心如刀绞,黯然道:“你秀姑师婶不在了。”
傅抱月瞪大了双眼,诧异道:“师叔,你说什么。”
秦虎不想解释,摆摆手道:“月儿,你自己进去好啦,师叔还有事情要办。”
秦虎公务办妥,全身都松弛下来,又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找不到落脚之处,想起了女儿,便策马往黯然销魂楼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