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倦!你想干什么!”
“竖子尔敢!”
“还愣着干什么,快灭了这孽障!”
韩倦的操作,让所有人都震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姬姓各族,更是急得五内俱焚。
为了这一天,他们等了多久!
眼见马上就要成功了!
被欺凌多年的弱国马上就站起来了。
常年只能看着别国争霸流口水的国家马上能有争霸实力了。
寄人篱下多年,久久苦於无法立国的家族马上能自立门户了。
萎了近千年的天下共主马上要支棱起来了。
结果!
忽然冒出来一个韩倦?
这就好比千里奔袭。
就为给亲娘过六十大寿。
结果刚到家。
妈死了。
这比亲妈爆炸都难受啊!
这谁能忍得了。
当即就有无数道杀招向韩倦奔袭而去,其中不乏兵人境强者的绝招,其中就包括韩赭的绝技,他是所有人中反应最快的。
而此时,韩倦藏在血液中的剑意,也基本在牧野碑中爆开完了。
脸上终於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看那漫天席卷如同狂风暴雨的杀招。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
忽然有十几个裸身壮汉凭空出现,猛得扑向韩倦的虚影,用光溜溜的脊背和屁股硬抗杀招。
“嘭!”
“嘭!”
“嘭!”
这世上能挡得住这般狂轰滥炸的没有几个人。
这十几个裸身壮汉明显不在其中,仅仅一瞬间便全部炸开。
但人们预想中漫天血浆肉末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炸开了一团团黄色的烟雾。
空气中。
好像弥漫着豆香!
豆香?
莫非是南宫家的撒豆成兵?
可人家的撒豆成兵,傀儡死了也没有豆香啊!
好生诡异!
黄色烟雾散尽之后,韩倦的虚影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着那十几个壮汉一起消散了。
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有些迷茫。
但现在牧野碑内部仍然不断传来“哢嚓哢嚓”的声音,虽然韩倦无了,但他对牧野碑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俨然依旧有了垮塌溃散的感觉。
眼见牧野碑裂纹原来越多,数丈高的碑身也在剧烈颤抖。
姬姓礼官这才凄厉地吼道。
“随我一起,快救牧野碑!”
这就像洗澡时忽然有人闯进来,你到底是遮脸还是遮腚的问题一样。
紧急情况,怒火攻心,他们下意识杀韩倦,相当於遮脸。
现在脸没了。
只能遮腚了。
众人如梦方醒,飞快跑到姬姓礼官身后。
在姬姓礼官的引导下,余下的家族都祭出药液,疯狂注入血气,一时间新的血晶无比鲜亮,开始浸入牧野碑内部,修补触目惊心的裂纹。
一时间。
牧野碑周围鸡飞狗跳。
而嬴无忌,也趁乱从一地黄豆酱中收回了一颗完整的黄豆。
长长舒了口气。
这韩倦。
可真是牛逼啊!
刚才这家伙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时候,他就感觉那一团血液里面有非常熟悉的气息。
没想到,藏的全是剑意。
“咳咳,多谢嬴兄!”
掌心的黄豆,传来一个微弱的意念。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想得可真美啊,装逼伱来,抆屁股我来?”
韩倦哭笑不得:“权宜之计,想要真正重创牧野碑,只能从内部瓦解。”
“我说呢!”
嬴无忌有些无语:“之前我就感觉,牧野碑的反噬也没什么,结果你这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忙着在血里面藏剑意呢?”
韩倦无奈道:“迫不得已!”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道士。
虽然平时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刚才自我了结的时候也无比洒脱。
但能看得出来,他应该对红尘还是有一丝眷恋的。
只是红尘不值得眷恋。
他开口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肉体都没了。”
韩倦沉默了一会儿:“劳烦嬴兄收留些时日,待我摸索出灵修之路后,便会自行离开,不给嬴兄添负担。”
“那倒不必。”
嬴无忌笑了笑:“我看你刚才也突破聚神十三层了,我对灵修一路很感兴趣。这次你得罪了姬姓联盟,想必也在别处混不下去了。
这次你帮了黎王室大忙,我回去跟父王说一下,黎国未必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那就多谢了!”
韩倦也不跟他客气了:“对了嬴兄!这颗黄豆好生神奇,为何能容纳人的神魂?”
废话!
这可不是一般的黄豆。
这是王维诗里的……
不对。
这是撒豆成兵的黄豆!
从被神通影响的那一刻,它就随时能够变成裸身壮汉,最起码也算得上上品傀儡,短暂寄居一个魂魄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撇了撇嘴:“我为什么要跟你讲?”
韩倦又问:“终究还是有些挤了,能给贫道换个地儿么?我看你这把剑就不错!”
嬴无忌面无表情:“免谈!”
开玩笑。
老婆送的!
能给你住?
他又从怀里掏出几颗黄豆,攥在了一起:“道兄受累,我先给你安排个套间,这间住累了,你就换一间住。”
韩倦:“……”
这神奇的套间。
贫道真是开眼了!
两人聊天之际,牧野碑前正在哭爹喊娘。
现在的牧野碑满是裂痕,虽然已经停止了震颤,但细微的玉石碎裂声却仍然没有停止。
反而是吸收了无数血气的药液已经消耗殆尽。
怎么办?
怎么办?
一群人焦头烂额。
眼瞅着牧野碑越来越黯淡。
姬姓礼官坐不住了,声音凄厉道:“药液共有一十七份,姬姓已用三份,修补却只用了十二分,还有两份在哪家?”
一时间。
众人争相环顾。
最终。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嬴无忌和嬴无缺身上。
眼神中不由冒出了怒火。
这对兄弟,是从哪冒出的极品?
姬姓礼官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目光先望向嬴无缺:“公子无缺,如今牧野碑受了重创,还请把药液归还与我!”
嬴无缺神色平淡:“姬姓找我们商量打开塚盘的条件,就是药液比别人多一些,怎么现在塚盘打开了,你们却要把药液要回去?这世上哪有这样做买卖的?”
姬姓礼官没有说话,但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而其他人,看向嬴无缺的目光也充满着焦急。
嬴无缺见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便哈哈大笑站起身,从怀中取出药液递了过去:“我们干国人最喜欢的就是与人为善,既然姬姓急用,那就暂且借给你们,拿去用吧!”
嬴无忌:“……”
啧啧!
就你知道卖乖。
姬姓礼官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转身看向嬴无忌:“驸马爷,赵氏那份呢?”
嬴无忌歪嘴一笑。
捏妈妈的!
组团起来欺负我们家。
现在自己崩了,想起我们了?
怎?
药液给你们,让你们继续欺负我们?
他翘着二郎腿:“哦?药液啊,我刚才看牧野碑碎了,就想着这玩意儿应该废了,但寻思着也不能浪费,就直接喝了!”
喝了?
喝了!
我信你个鬼。
姬姓礼官都快气死了,却还是只能压着脾气说道:“驸马爷说笑了,大家都急着用呢,快别开玩笑了。”
嬴无忌站起身,上下打量着他:“开玩笑?那你为什么不笑?世人都知道我幽默的很,你说我开玩笑,自己却没有笑,是不是嘲笑我业务能力下降了?”
姬姓礼官:“???”
耳听牧野碑细小的碎裂声不断。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驸马爷这是打算与天下为敌了?”
“与天下为敌?谑,真是好大的帽子!”
嬴无忌嗤笑一声:“首先,这药液是我们的东西!其次,我喝自己的东西,不需要跟你汇报!这位官爷口口声声说我与天下为敌,是打算剖开我的肚子验一验么?”
话音未落。
周围便响起了铿锵的刀剑出鞘声。
此次随行的都是黎国的兵,看守旧都的,也有一半是赵氏的军队。
足足近万把刀剑出鞘,空气中顿时弥漫了凛冽的杀气,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姬姓礼官更是身体一僵,愤懑错愕地瞪着嬴无忌。
嬴无忌打量了一会儿他,忽然笑道:“我嬴无忌是个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个诚信!我说我喝了,那我就是喝了。
如此大难当前,我可背不起这口锅。
若这件事情传开了,以后我们生意都不好做。
嬴某的肚子就在这里,劳烦官爷还嬴某一个清白!”
说着。
直接从怀里取出了一柄匕首。
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塞到了姬姓礼官的手中。
姬姓礼官:“嘶……”
在场众人:“嘶……”
嬴无缺也骇然看着嬴无忌,没想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竟然是如此得理不饶人。
太特娘的畜生了。
居然比我还会人前显圣?
姬姓礼官手握着刀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更是无比尴尬:“啊这,你,驸马爷,你看这事儿闹的,我又不是质疑驸马爷说谎,嗐!”
他承认,刚才自己飘了。
因为这一路上,他已经默认姬姓联盟已经成立了。
心态也从一个毫无实权的周室礼官,转变成了姬姓联盟马首是瞻的权臣。
但现在。
牧野碑凉了。
他心态却没有转变回来。
浑然忘记了这是赵氏的地盘。
当着人家的近万军队,剖开人家当红驸马爷的肚子?
我是疯了?
就算还有一部分是干国的军队。
但嬴无忌也是干国公子啊!
你指望他们对自家公子动手?
莫说剖开嬴无忌的肚子。
但凡他敢把匕首拔出鞘,这里的士兵就敢把他剁成肉泥。
而且理由无比正当充分。
嬴无忌漠然看着他:“劳烦官爷还我一个清白,告诉这天下人,我到底喝了没喝?”
“驸马爷莫要开玩笑!”
姬姓礼官终於想明白了,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驸马爷面色红润,全都是喝了药液的效果,驸马爷喝自己的东西情有可原,我又岂有剖开驸马爷的肚子验驸马爷东西的道理?”
众人:“……”
嬴无缺:“……”
嬴无忌笑了笑:“这么说,我是清白的?”
姬姓礼官笑道:“驸马爷当然是清白的!”
嬴无忌:“声音不够大!”
姬姓礼官扯着嗓子道:“驸马爷当然是清白的!”
嬴无忌这才坐下,打着哈欠摆了摆手:“官爷快去修缮牧野碑吧,若在嬴某这耽误太长时间,嬴某又对不起天下人了!”
姬姓礼官:“……”
他脸色涨红。
却只能转身离去,声音已经愤怒到了扭曲:“走!”
接着。
相同的操作造出了药液,对牧野碑内部关键的裂缝进行了修补。
一切结束后。
虽然碎裂声已经停止了,但牧野碑依旧是裂纹遍布,就像是用胶水粘起来的碎玻璃,虽然看起来无比完整,却让人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触碰它。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让整个牧野碑碎成渣渣。
而牧野碑整体的色泽,比之前黯淡了数倍。
据嬴无忌估测,这所谓的血脉规则,恐怕只剩下了全盛时期的两成出头。
姬姓礼官脸色无比难看,却也只能向嬴无忌嬴无缺赔笑道:“两位公子,牧野碑遭受重创,需周王室花大代价修缮,三日之内便能抵达,不知两国王室可否行个方便,莫要封锁旧都?”
修缮?
修缮你娘了个腿儿!
嬴无忌正准备开口拒绝,却听韩倦意念传声。
“嬴兄!牧野碑到处都是我剑意留下的伤势,已经是积重难返,就算他们修补了最严重的裂缝,也只是苟延残喘,再无继续复苏的可能。不必因此陷自己於不义之境!”
嬴无忌摆了摆手:“黎国没意见,干国的话你问小壁灯!”
嬴无缺:“???”
你说谁是小壁灯?
眼瞅着姬姓礼官笑容中带着谄媚,他只能笑道:“放心!牧野碑乃是天下重器,我们干国又岂有阻挡修缮之理,天下大族尽系於此,还劳周王室费心!”
他当然不会阻止。
刚才磨叽了一下,也不过是想要卖个人情。
对於牧野碑,他当然是正面感情多一些。
毕竟,他也想有一个觉醒颛顼帝躯的儿子。
血脉规则废了可不行!
嬴无忌扫了众人一眼,摆了摆手道:“既然牧野碑有周王室来操心,大家就都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
谁都想不到,这次血祭牧野碑,竟然会是这种结局。
他们看着这满地的狼借,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当然是不愿意走的。
尤其是姬姓各家,他们谁都接受不了梦碎的感觉。
倒是齐楚两国心理压力小一些,先行退出了牧野碑所在的空间。
姬姓纵然再不愿,也只能跟着离开。
人群之中。
嬴无忌无疑瞥到了韩赭一眼,感觉他失魂落魄的,好像凭空老了十几岁。
啧啧。
嬴无缺虽然心情也很复杂。
但却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终於没人逼迫自己抛弃纯爱了!
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因为黎国三分是注定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毕竟谁都不想被赵氏吸血,尤其是如今的大黎新地,展现出来的吸血能力强得可怕。
今日过后,魏韩两家,肯定会拚命为立国寻找法理上的正当性。
不容易是真的。
但冲早的事情。
如果超过三年以上,魏韩两家就真的被吸废了,魏韩两家很急。
若是那时候李采湄还没诞下赵氏的儿子,恐怕还要被父王和李撷江那狗娘养的拉郎配。
不行!
嬴无缺想了想,还是感觉自己的纯爱岌岌可危。
思索良久,追上了嬴无忌:“无忌!黎国太子成婚多年都没有子嗣,究竟是赵宁不行,还是李采湄不行?”
不说这个还好。
一说这个嬴无忌就忍不住火气直冒?
怎么?
三家分黎没有成。
你这个狗日的黄毛急了?
他目光森冷:“关你吊事?”
嬴无缺:“……”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因为刚才嬴无忌的眼神,让他毫不怀疑,嬴无忌一有机会,就会敲碎自己的脑壳。
看嬴无忌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心中戾气横生。
区区一个二品灵胎,也敢跟我装?
你也就现在装装了。
等我突破胎蜕境,别让我在剑仙大会上碰到你,不然敲碎你的脑壳!
……
天色已经晚了。
各国派来的使团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在旧都附近安营扎寨。
只是除了赵氏的营帐,每个营帐的气氛,都有着气氛不同的压抑。
其中。
周王室和魏家特为尤甚。
为了这次复苏血脉规则,他们各自献祭了十个生力军。
这些人虽有罪责,但培养培养,完全能够成为各自家族的中坚力量。
但现在。
这些年轻人都废了,正躺在各自的帐篷里呜嗷惨叫,但他们的付出,却没有得到半点回报,蕴含血气的药液尚未凝结成血晶,便随着牧野碑的碎裂溢散了。
心痛!
但比起失去是个未来可期的年轻人。
姬姓联盟成立的再次失败,才是最让他们痛心的。
魏韩两家失去了立国的可能。
周王室也失去了重新立起威望的机会。
姬姓大帐。
议事长桌周围,所有人都神色沉闷。
魏桓脸色发黑:“所以这牧野碑,真的无法完全修复好了?”
姬姓礼官神色凝重:“牧野碑受创极其严重,内里裂纹无数,就算周王室倾尽所有手段,也只能让它不再继续衰败。”
魏桓脸色不愉:“这么说,姬姓联盟已经彻底没有了?”
这也是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姬姓礼官的脸上。
姬姓礼官赶紧说道:“那自然不是!只不过时间还得再等等,等到牧野碑基本恢复,能扛得住合宗的改刻,就依旧能合宗!”
听到这话,众人终於微微松了一口气。
姬姓联盟还有希望就行。
其实现在天下局势,对姬姓来说已经相当不妙了。
西干北黎南楚东齐。
都有不断壮大的趋势,前有干国一国敌三国,后有赵氏变法吞新地。
楚国虽然变法不完全,但地理优势极大,发展完全不受限制。
田齐已经将姜姓完全架空,底蕴雄厚,变法也提上了章程。
反倒是姬姓这边,各有各的硬伤。
这个联盟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