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用了结绳记事的法子,在大约第九个月时,整个山峰的地质地貌,也有了几乎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头顶以上,再无参天蔽日的森林,绿草盈盈的山坡,以及四处可闻的鸟语花香。
取而代之的是,由下自上的白雪皑皑,以及了无生灵痕迹的空旷与苍凉。
此刻,若是探头下看,整座山峰,已经完全高过云端。特别是到了寂静的夜晚,那漫天的繁星,就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
而从梦开始的地方那个山脚下,别说看到了,现在就连一个小黑点都不是,只能凭回忆去想象它的模样了。
可以说,周天现在已经走到了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一个很可能将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分野点――
往前一步,是未来,未知,风险和成功。
往后一步,则是过去,记忆,熟悉和守旧。
不知道在这分水岭之间――
是不是真的会有一条分割线,将本就一体的整座山峰一分为二,代表着它们自己的高低之别,境地之别,以及别的什么差别。
反正在周天的神识中,他是已经从心底认可了这种或者莫须有或者必须要存在的区别化和差异化。
这条线,是鸿沟也罢天堑也好,每个人眼前到了一定时候就应该出现这样一条分界线。
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慨,周天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来自自身的变化。
然而,就在他沉思中,盯着脚下自以为有的冰火两重天的分界线,一脚踏出的刹那之间――
原本在他眼中那白雪皑皑的世界,一下子消失了。
就像从不曾存在的乌有世界,让周天一脚踏出,然后一脚踏空,倒是在心理上体验让他到了那种刹那地狱、刹那天堂的极度感受。
当他惊愕地回过神来,凝视着眼前,这才发现刚刚看到的不过是一场幻境。
若不是他无意中莫名其妙的坚信,这脚下有一条白雪世界与山林世界的分界线,他一旦堕入幻境之中就不知何时能出来了。
但这幻境并非洪荒中的邪魔外道,而是专门针对周天在这座山峰也就是他的登顶之路,特设的最后一道心魔。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这九个月登山以来的种种磨砺和淬炼,不知不觉让周天已经跨入到了一个崭新境界,完成了属於他的第一次脱胎换骨。
因此,当他一脚踏出,堕入幻境,却又瞬间一脚踏空,回到现实,实际上已经登临到了巅峰!
但是幻境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来,此时此刻,现实的一切自然是真的,但幻境在此时此刻同样可以说是真的。
为何会出现这么拗口而又费解的问题呢?
因为这个真实的幻境,在大道之眼出手前,它就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是这座山峰一直往上疯长的山顶,最后被大道之眼一瞥之下给抹平了。
也就是说,假若这个山顶还存在的话,那就是真实的现实世界。周天攀爬到此,还真的就得继续往上爬下去。
如此一来,他一刻不停地往上爬,山尖一刻不停地往上疯长,此消彼长,何时是个了结?
所以回过头来说,这座巨峰又真是一个妖孽!
但妖孽是妖孽,它又是周天伴生的本体,又怎么能是妖孽呢?
因此,这其中的弯弯绕和秘境,又正是大道中的深刻奥义所透射出的一些微言大义,现实呈现。
所谓道可道非常道,
不可说就是不可说。 但对此时此刻的周天而言,踏出了幻境,面对的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