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住着她的爹妈,左边是他哥哥也就是她嫂子的房间,这样的安排不知是否妥当。她的爹妈看着她剁鱼,看着她将鱼肉拿进来点灯,只是在灯亮的一刹吃惊地“啊”了一声。接着,在她哥的房间,她的哥也就是杨夫人的先生正在与人对弈。对妹妹的造访,杨先生似乎充耳不闻也视而不见,当她没这个人一样。但妹妹走的时候说的一句话却让杨先生一下子抬起头来。妹妹说,“喂,看看你的媳妇吧,她正望着你哩!”於是,杨先生“啊”地一声,抬头看看他的妹妹,将手里的围棋子扔了一地。
杨先生跑到灯前,望着吱吱燃烧的油灯,忽然转回头跟他的棋友说了这样一句话:“你看这灯,好亮啊!”
现在,我们可以讲一讲杨夫人了。杨夫人身上有许多谜,也有很多让人不清楚的地方,这是事实。但问题是,杨先生看着家里人拿着鱼四处送人,还故作神秘地将鱼的肚子随便亮给别人看,说什么你看这肚子,里面全是野种——杨先生还一声不响,我们就不能不以小人之心来度一度君子之腹,替他揭开谜底。
杨夫人与杨先生青梅竹马,还是一见锺情,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因为杨先生的母亲,第二天也就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过后去查床,居然没能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东西。接着,以她做婆婆锐利的目光,从杨夫人身上发现了某种异样。等家里人都看出来了,杨夫人的肚子也早就骄傲地挺了起来。这样的状况,杨夫人当然忍不住要叫上几声,有时还要睡一睡懒觉,吃一些不常见的零碎。这一切,时间对了就是喜,时间不对就一切都不对了。
而在另一边,杨先生除了吃饭跟家人在一块,其它时间就是下棋和弹琴。下棋是和朋友们一起,弹琴则与杨夫人一起。杨先生下棋和弹琴,名声很大,所以他不用种田就能挣很多的钱。 杨夫人的一举一动,杨先生肯定是知道的,因此他就理当无话可说。他不说,谁都不好讲什么,更无法问一些什么。很多人只能把话看在眼里,放到心底。
后来,杨夫人一下子变成了鱼。这么大的事情,杨先生还是沉默寡言的,就说明杨夫人做女人功夫还没有到家,至少是她还没有让杨先生爱上自己。可能是一桩未了心愿,所以,杨夫人很快又赶了回来,誓死都不离开杨先生。如果有谁不信,或者想从中作梗,杨夫人会立刻用鱼的方式告诉他什么叫痴心妄想。小姑子就不用说了,连一些很贤惠的女人,为给家里省一点油钱,也把鱼脂拿回家试了试,结果都是一样。无论你是点灯,还是制成蜡烛,给男人用可以,给女人用那就休想。这时,没有一人再怀疑,杨夫人就是,就是杨夫人。
与杨先生下过棋的人说,杨先生下棋,那灯就格外的亮,那亮不像灿烂的阳光,倒像是深夜里一缕清冷的月色。杨先生要是弹琴的话,那灯就不仅是亮了,闪闪的光芒随着音律,上下飘舞。在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寻找或者想看看杨先生的时候,杨先生忽然不见了。谁都不知道他到了哪里,谁也没有再见过他。随着杨先生的消失,也跟着从河里消失了。
如果杨先生的消失,与有关,那么他的消失就是一种觉悟。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以一个棋手的名义祝福他,并真诚地感谢是也是杨夫人的那个她,以如此的代价和轮回,给了一个棋手爱的启蒙。